“大哥！？”顾明月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尖叫出声。

他怎么能打她？她可是他嫡亲的妹妹！

“你还知道管我叫一声大哥，那你怎么叫你嫂子的？你往日里读得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楚楚是你嫡亲的嫂子，你就这么一口一个贱人的称呼她？”顾遂远错着牙，眼神几欲喷火，“郑京兆是朝廷命官，你这般口出狂言，是想害死谁？”

顾明月满脑发昏，抖着嘴唇瞪着顾遂远，大哥怎么能这么说自己？这事儿，自己分明是受了委屈，都是那姓李的贱人害了自己，大哥不替自己教训李氏就算了，怎么还能反过来怪她！

刘夫人也被儿子这番举动惊呆了，满脸愕然地瞧着眼前这出闹剧，嘴唇嗡嗡开合几下，却怎么都吐不出半个字儿来。

明巧吓坏了，立刻闭嘴缩着身子往后躲了躲，大爷这副模样，活像是要吃人，她可不敢凑上去讨这份嫌！

“阿娘，你心底有气，我能理解。但顾家大奶奶的位置，必须得是楚楚的。”顾遂远低低说完，抬眸扫了眼屋中众人，目光冷冽非常，“等大奶奶回了府，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们都心底有点儿数。”

对于儿子这番有失偏颇的处置，刘夫人心底不满，“遂远......”

“行了！我还有要事。”顾遂远冷声打断了刘夫人的哀嚎，他起身，冷冷扫了眼满脸不甘的顾明月，“你也是个大姑娘了，说话总该过过脑子。”

刘夫人见势不对，立刻拉过女儿护在怀里，含糊不清地道，“你妹妹她也是受了委屈，外头那些小娘子看她没新衣裳，都排挤她.......那李氏也太小气了些。那些东西，从前我们都一直在用，她突然说拿走就拿走，这叫什么事儿？”

顾遂远满心烦躁，“行了！这事儿就到这里，阿娘好好管管明月，她也快到说亲的年纪了，要是背上个多嘴多舌的名头，总归不好。”

他想到贾固安和自己说的那些话，想到御史递上去的那几本参自己连家务事都管不好的折子，顿时又是一阵邪火冒起，这个家里头，什么时候乱成这样了？

明月和阿娘，怎么也变得这样咄咄逼人，胡搅蛮缠了？

说到底，都是这些没规矩的下人惹的祸！还有表妹，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阿娘跟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顾遂远目光冷冷地扫过明巧，复又看向一侧的杜姨娘，顿了顿，才冷声道，“你一向懂事，今儿晚上，你好好陪陪明月和阿娘。”

说罢，他也不管杜姨娘青白的脸色，又看向一侧的碧烟，“你随我去挑几样东西，明儿我要去相国寺见大奶奶。”

碧烟满眼喜色，踩着顾遂远的话音急急应了一声，大爷这是抬举着自己，这是天大的好事儿。

顾遂远领着碧烟出了刘夫人的上房，下意识往流光院过去，从前，他回了府，头一件事，就是去和楚楚好好说说话。那会儿楚楚满心满眼都是他，他不管多晚过去，那头必定有热汤水候着，楚楚还会亲自做上几份点心，都是他爱吃的咸甜口味.......

顾遂远脚步虚浮地走至流光院外的月洞门下，一抬眼，便借着小丫头手上的灯笼那点微弱的光瞧见了里头枯成一片的花儿，他不由皱起眉，“花圃是谁负责打理的？怎么弄成这样？”

“是大奶奶院里的人负责打理的，前儿个，李家来人，把大奶奶那些陪嫁都领走了，所以.......”碧烟小心翼翼地解释着，眼神忽闪地瞅着顾遂远。

大爷这才刚到家，这府上的事儿，他知道的太少，自己得趁着这段日子，好好给大爷说道说道，这样，才能占稳大爷心尖儿上的位置。至于书房里那只被大奶奶拿走了的狼毫，碧烟已经下定了决心，只当自己全然不知道这事儿。

反正，府上伺候的人跑了这么多，大爷要怀疑，也不该怀疑到她头上。

顾遂远深吸了口气，是了，楚楚已经不在这个府上了，“找几个人过来，把流光院好好收拾收拾，乱成这样，赶明儿大奶奶回来了该不高兴了。”

“诶。”碧烟僵笑着屈膝应了，哪里来的几个人？这府上，如今能用的人都在刘夫人和顾明月跟前伺候着，她哪里指使得动！

不过，这是大爷的意思，她只需把话传下去，至于有没有人听，那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黑了，往日里灯火通明、漂亮无比的流光院却黑洞洞的一片，那片枯萎的花儿，顾遂远多看一眼，都觉得心烦意乱得不行，他背着手转身要往自己院中过去，刚走没两步，又站住脚，看向身侧的碧烟，“你这会儿住哪里？”

“妾住在芙蓉苑。”碧烟揪着帕子答了话，她抬了姨娘这事儿，明面上是夫人操办，实际上，却是大奶奶暗中相助，大爷今儿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她有点担心大爷会不会因此不高兴。

毕竟，大爷最烦别人有事儿瞒着他。

顾遂远听到后半句，眼神跟着沉了沉，“这事儿，大奶奶知不知道？”

碧烟连连点头，“知道，妾身那处院子，还是乔宽家的叫人收拾安排的。妾听那乔宽家的说了，大奶奶一直想着爷的子嗣之事呢，所以，才会抬了妾上来.......”碧烟说着，又往顾遂远身边站了站，“大爷，依妾来看，大奶奶心底眼底，必定都是有爷的。这回闹成这样，多半，也是因为大奶奶在乎您呢。”

顾遂远轻轻颔首，碧烟这话说得确实不错。楚楚心里头一直都有自己，这回她不高兴，必定是因为自己纳了表妹的事儿。

碧烟是阿娘抬上来的，楚楚也点了头，算起来，这是她的一片心意，想来，也是她给的一个台阶吧。自己也不好辜负了去。正好，今天累了一天，他也需要人伺候伺候。等他歇好了，明儿，就去寺里接楚楚回来。

思及此，顾遂远心底顿时一松，朝碧烟抬了抬下巴，“今儿就去你那里歇着吧。”

碧烟欣喜若狂，急急答应下来，又引着顾遂远往自己院子里过去。大爷今儿歇在自己屋里，那她就稳稳压了姓杜的贱人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