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祖殿中，灵漪坐在蒲团上，众人围坐在大殿中。

雾气里...

回想起科仪中的遭遇，灵漪轻抚脖颈上的伤痕。

“我遇到了旱魃，它...借旱妖之口，让我...”

“让你什么？”

见灵漪语气突然停顿，站在她身后的余云机连忙问道。

灵漪平静地则看向楚清秋。

“它让我，把你弄走。”

楚清秋微微皱眉。

这旱魃的种种举措，相比白主持，似乎更加人性化。

简直不像是领主的行事方式。

他没说话。

灵漪心知楚清秋此行目的就是要旱魃的命，也略过这个话题，开口对他说：

“还有一件事。”

“这次斋醮，我使用了四象司命仙灯仪。”

见楚清秋面色凝重，但眼神却清澈茫然，显然是没听懂，她便继续解释。

“南风观中的太一法篆师承正一道教，但又与原本的道法不尽相同。”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我根据自身情况，修改过的占卜仪式，用了四象来守护仪式中的施术者安全。”

“但表面上，它依旧是五行俱全的醮台和规制。”

楚清秋点点头，和坐在他身旁的苏鸣默契对视一眼。

两人都想起了斋醮仪式前苏鸣和余云机的那段问话。

苏鸣有些好奇，问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真的缺了土行？是有意布置成这样？”

灵漪颔首确认。

她身后的灵溪，看了眼苏鸣，又瞟了瞟自己身旁脸色紧张，还在担忧师姐身体的余云机。

同样都是白白净净的书生样貌，看上去温和无害，但苏鸣好像已经是楚先生团队中的得力助手，而余云机...

灵溪轻轻摇头。

此时，耳边又响起灵漪语调平稳的嗓音。

“但五行缺一这件事，只有科仪边近距离旁观者，或是对我极为熟悉的人，才会知道。”

“而且，只是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

“旱魃能轻松破除四象守护，想必对我毕生所学也了如指掌...”

“要么，是那旱魃饱览道藏，自学成才，要么，就是有人指点。”

“这个人，必然对我很熟悉。”

她清冷的声音淡淡回荡在雷祖大殿中。

众人都有些茫然。

楚清秋这次很快明白了灵漪想表达的含义。

南风观里，有内鬼？

他语气淡漠：

“你认为，会是谁？”

灵漪陷入短暂沉默。

半晌才轻轻开口。

“以往的旁观者，无需考虑，因为这种灯仪，在灾变前我从未布置过。”

“土行缺失，是我天生的缺陷...”

她话语间，神色愈发清冷，默默看向身旁还在发呆的那位年轻男道长。

“如今，南风观中，这雷祖殿里。”

“只有灵珥和灵溪知道。”

随着灵漪的话音落下，大殿之中肃然无声。

气氛渐渐有些凝重。

越来越多的视线，汇集在余云机身上。

年轻道长愣愣地环顾四周，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啊？”

“什么啊这都是...”

余云机额头急出汗珠，他迅速站起身，挥舞着手中拂尘。

“绝对不可能是我啊！啊...”

他说话间，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窝真嚒费...锅热肿柿...”

灵溪蹙着眉头，走到他身后，扯着他的道袍把他按坐在蒲团上。

她小小的身板站姿挺拔，语气严肃。

“我们每天都在道观里，怎么可能和旱魃有关系。”

灵溪望向灵漪，斩钉截铁道：

“师姐，我们的品性，你心里应该清楚。”

被灵溪注视着的女道长，此时却默默摇了摇头。

“灵溪，你，我相信，但以灵珥的性格...”

“哪怕是在聊天中说漏，他也丝毫不会记得。”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余云机所剩无几的理智。

他“腾”地再次站起，扯开灵溪的手，甚至灌下一瓶金疮药，直接修复好舌头，急声反驳：

“我没有说过！”

“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哪怕是楚大佬，我都没说过！”

余云机脸色涨红，几乎是声嘶力竭，沙哑嗓音回荡在殿内。

“师姐！真不是我！你相信灵溪、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我真没说过啊...”

旁观者中，有几位师兄弟嘴唇微动，显然是想说些什么。

金闻突然开口道：

“我相信余师兄，他虽然性格...跳脱，但这种涉及师姐隐私的事情，对他而言，绝不可能告知旁人。”

“是啊...余道长对我们很好的。”

“我反正没听他说过师姐的五行缺陷。”

大殿中，有不少平时和余云机相好的师兄弟，开始替他说话。

余云机闻言面露感激，又看向灵漪，希望她能开口说点什么。

在他满是希冀的目光中，灵漪神色却依旧冷漠如水，丝毫不为所动。

因为在灵漪心里，整座南风观，也只有眼前这个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的人，性格最为不靠谱。

而她的想法，向来不会因外界声音而产生丝毫的变动。

余云机表情逐渐晦暗。

“艹！”

他大骂一声，一脚踢开身下的蒲团，咬紧牙关，眼眶微红冲出了雷祖殿。

在余云机摔门而出的同时，灵溪也默默起身，脚步不停，跟在他身后。

经过灵漪身侧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灵漪的表情，似乎想知道这位师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两人一走，原本气氛凝重的大厅氛围更加古怪。

金闻率先起身，朝灵漪稽首行礼后，也一言不发默默走出大殿。

在他身后，又有几个先前出声过的师兄弟起身离开。

原本拥挤的雷祖殿中，只剩下不到一半人。

其中还包括全程围观了这场南风观内部闹剧后，面面相觑的楚清秋和苏鸣。

......

【私聊】

苏鸣：秋哥，啥情况，咋整啊。

楚清秋：内讧。

楚清秋：不管。

苏鸣：这个师姐，不懂人心啊，哪有这么抓狼的。

......

两人私聊的同时，灵漪也静静起身，走到楚清秋身前，朝他稽首行礼。

“抱歉，楚先生，让你们看笑话了。”

楚清秋摇摇头。

“不好笑。”

他看了眼殿中仅剩的几位道人，对着灵漪说道：

“南风观里，真心支持你的人也不多。”

灵漪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要他们能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

“支不支持，不不重要。”

“不知道楚先生下一步打算...”

她话音未落，楚清秋打断道：

“你那个四象...”

“四象司命仙灯仪。”

“对，这个四象灯仪，如果五行俱全的话，效果怎么样？”

灵漪思索片刻，回答：

“效果会好很多，也难以再被破坏。”

楚清秋点头道：

“只有你自己画的符篆才能往上放吗？”

灵漪摇摇头。

“只要是能汇聚土行灵力的法器，都可以，我没有这些东西，只能以符篆代替。”

楚清秋闻言，沉声道：

“这样的话，那个四象灯，其实可以再试一次。”

灵漪皱眉。

“楚先生，土行弱点旱魃已经知晓。”

“四象阵土行不足，难以...”

她话音未落，只见楚清秋手中凭空出现一颗土黄色宝珠，表面流转金黄光晕。

他把珠子递到灵漪身前。

“这个【土灵石髓】，够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