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火。”

随着那怪异的声音说罢，灵宫殿内陷入死寂。

灵漪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座已在南风观中供奉了十多年的三清法身坐像，脑海中思绪纷飞。

十多年前，也就是她被领养前，南风观中的大殿是雷祖殿，那时候还没有灵宫殿。

领养了灵漪、灵溪后，灵宫殿建成，老观主陆续往殿中增设了“三清三境三宝天尊”的法身坐像，与其他道观不同的是，南风观中的坐像三位一体，主侧三面左右中分别是玉清、上清、太清的法身。

由于坐像正方在大殿中间，游览和祈福都颇为方便，倒也没引起多少议论，如今再想，似乎从那时起，一切都变得有些不太寻常...

殿中，灵溪下意识起身拔剑，把灵漪护在身后。

灵漪同时召出袖口中的符篆，四象之力加持过的法术符篆环绕在两人周围。

那雕像中的未知生物仿佛浑然不觉，低沉沙哑的声音依旧环绕在大殿中。

“规则，游戏规则，末日游戏规则...真是严苛。”

“三清，哈哈，生太极阴阳五行之炁，教化救渡万物沉沦起伏，维持时空秩序和乾坤纲纪...这种超维概念，怎么会在土着星球出现呢...不明白、不明白。”

话音落下，那石胎泥塑的法身坐像之上，三颗头颅齐齐转动，三清天尊慈眉善目的面孔静静看向灵漪。

“乖徒弟，这水与金的能力，可还好用？”

灵漪没有答话，但她身前横剑躬身的灵溪听到这句话瞬间按耐不住，愤怒的嗓音从她喉咙中挤出：

“你到底...是谁？！”

那法身坐像的泥塑面孔隐约露出笑意。

“我？我当然是你爷爷，快过来，我把那个不成器的孙儿许给你。”

灵匣藏锋！

灵溪二话不说迅身掠步，直冲到佛像身前，手中双剑交错横斩！

咔嚓...

法身被轻易断，三清坐像的上半身坠落在地上，砸碎成数片。

那声音却还从布满裂纹的头颅中传出。

“你不是一直想要吗？临死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三尺摈邪！

灵溪身形不停，手中双剑连环挥舞，地面的神像头颅被彻底切成碎块。

“灵溪，回来。”

她还待再上前，灵漪却敏锐感觉到不对，连忙召回灵溪。

只见那些碎落满地的雕塑逐渐漂浮在空中，自行拼合，转眼间，完好无损的三清法身坐像又出现在大殿中。

沙哑的声音语调轻松。

“聚生阴阳五行...不难。”

三清法身的面庞看向持剑的灵溪。

“但教化救渡万物沉沦起伏，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能为我解惑？”

见灵溪紧握双剑浑身隐忍颤抖，显然已是愤怒到极致，它又把那张慈眉善目、长眉长须的泥塑面孔转向灵漪。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里那叫做‘野猪’的生物，有多愚蠢？”

它说到这里，面上的表情瞬间横眉怒目。

“哪怕是培育成领主，也依旧无法沟通，明明活在这里就能不断提升，却还是一次次忍不住要跳出猪圈。”

“浪费时间...浪费材料...”

“这也就罢了，但它却突然死了！”

说道“死”字，那三清法身泥塑的身体猛然站起，显然怒不可遏。

“死在，你引过来的...那个...什么东西手上。”

“你还敢帮他占卜！”

三米多高的沉重泥塑法身走下坐台，一步步走向灵漪，它停在护身符篆的范围外，开口问灵漪。

“乖徒弟，你是怎么察觉到的，末日游戏还给了你什么？你占卜到了什么？”

面对它的接连询问，灵漪依旧不回答，她只默默说：

“你是旱魃，还是余观主？”

“问题...一个又一个问题，土着们总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又总能被末日游戏优待。”

泥塑法身静静站在原地，恢复了慈眉善目的表情，但它睁开了双眼，瞳孔中一片赤红。

“沟通是智慧生物的本能，但沟通前，你需要明白.......”

它猛地挥手，把游走在大殿边缘正在悄悄构建阵法的水灵符篆摄到手中。

“你的太一法篆，是我教的。”

“就连那三千道藏，也是我给予你的。”

“原本只是想你能在末日游戏中活得久一些，却没想到你，还能占卜到一点...你不该知道的东西。”

符篆在它手中被一寸寸碾成黑色燃烬。

“那只猪死了，土行缺失，本以为又要再继续蛰伏，谁能想到...”

它张开手，原本应当放置在案几上的【乾坤阵盘】和【土灵石髓】出现在它的掌中。

“这一切，又失而复得。”

灵溪再次冲向三清法身，挥动双剑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斩向它的双臂。

但这次，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由赤红色烟气构成的屏障。

十方灵霄！云重天雨！

自幼学习的天遁剑术不断施展，剑刃交击，铮鸣阵阵，在赤红屏障上斩出大片裂纹，却始终没能有所突破。

“好，好，庚金剑气锐不可当，看来你也可堪一用了。”

见她招式凌厉，那三清法身坐像反而有些欣慰，像看着田里瓜果成熟的老农。

“旱魃也好，余云逸也罢，对我而言只是躯壳。”

法身坐像沉吟片刻，像是在感受什么，但灵漪和灵溪都觉得脚下的地砖开始微微震动。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们有所察觉，那就先从你俩开始吧。”

它话音落下，整座终南山脉的地表上弥漫起大片赤红烟雾，这次的烟雾浓郁炽热，迅速囊括了方圆数百里土地，并不断攀升，很快笼罩住整座太乙峰。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到处冒烟？”

“好多烟气，这个点不是旱妖的出现时间啊...”

“灵漪师姐在灵宫殿？我们去找她吗？”

雷祖殿外，余云机带着金闻和其他师兄弟，茫然地看着四周愈发浓郁的红色烟尘。

南风观，成了包裹在这满天红色烟尘中的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