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晴朗的午后，柳一一看着外面开始往外冒的点点绿色，说：“为了男人当家庭主妇我觉得挺没层次的，但是呢，为自己的母亲照顾家庭，有种顶梁柱的自豪感。”

林妙愣了愣，又笑：“哎呀，我们一姐这么有家庭大局观呢？呦，越来越有个大家小姐的样儿了，能担事了。”

“滚！”

柳一一轻啐一声，也跟着笑：“我本来就特能担事，你那房子打算怎么弄啊？都多久了？你怎么还空在那儿呢？”

去年她刚买完房子，陆风就把刚拿到手的房子当结婚礼物送给林妙了，可这女人都空在那儿有半年了。

林妙还是不急的样子，“我急这干嘛呀？还有很多地方没想好怎么装呢，我又不像你，随便找一家子就给租出去了。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大件，我不得仔细琢磨啊？年后我就好好设计，现在那边规划都起来了，我还打算搬去那边住呢，以后有孩子，还可以去附近的小学读书。那边配套的小学很有名的，”

柳一一很鄙视：“你才结婚多久，又想着生孩子？你不是要做麻辣小娇妻吗？大着肚子怎么麻辣？”

林妙嫌弃回去：“又不是现在，但总得有个打算吧？我不能等孩子在肚子里了，我才想着他要去哪儿上学吧？再说，我跟陆风又不想做丁克，早晚都得有的事，早计划肯定比晚计划好啊。你呢？”

柳一一站起来，打开帘子往外走，“我怎么了？”

林妙跟在她旁边，问：“你们不是真想做丁克吧？你大哥都没结婚，你再结了也不生，干妈得愁死吧？你这时候就没大局观了？”

柳一一侧头白她一眼，“我妈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女性，她才不把子宫当作女人的最高价值体现呢。她说了，顺其自然，有了得留下，没有也没关系。”

林妙往大房那边遥遥看上一眼，又小声说：“听说你大伯母的侄女前几天生了？那是不是还得办个满月酒啊？”

柳一一点头，“要。要不让你们周末来呢，我那大伯母现在精神好得很，就想着怎么让大家都出出主意，好给她办个热闹的满月宴呢。”

白良惠精神焕发，柳一一能理解。可久不在家露面的大伯也喜气洋洋，她就很不能理解了。

大房院里，柳越江抱着刚出生的健壮儿子喜得眉眼都是笑，他逗着孩子，笑眯眯说：“就叫静远吧，希望他人生长远，健康顺遂。”

因为这个孩子，白良惠不再怄气般住在春荷院里，她又搬回大房院里，在暖气充足的北房里，小孩只是穿着件夹棉连体衣。胖乎乎的小手小脚有力地踢蹬着，每一下都昭示着他的健康。

白良惠侧头看着，也笑容满面的，“就是太急了，本来都定好要去那边生了，他倒好，提前半个多月就出来了。长得还挺好，就是这户口可怎么办呦。”

柳越江随口说：“这有什么难的？就上咱们家的户口好了，当咱们领养来的，又不算什么大事。总不能我们静远以后没学上。”

孩子被逗弄着脸颊，又格格笑起来，柳越江看得满心喜悦，说：“瞧这孩子，早产也一点儿事没有，以后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你就别管了，我去跟老太太说。”

他小心谨慎地把孩子放回婴儿床上，笑着叮嘱：“等小香出了月子，就赶紧送她到国外去，留在这儿终究是件事。你好好看着孩子，这么小，可得仔细。”

白良惠一一笑着应了，又说起满月酒的事，“那等你跟老太太说了，我再请亲戚。这可是孩子的第一件大事，我想办的热闹点。”

柳越江很自信地应了，可到老太太那儿却撞了前所未有的狠钉子。

柳老夫人坚决不同意长子把孩子挂在自己名下，即便做个不上家谱的养子，她也坚决不同意。

柳容海本来是被拉来做陪衬的，没想到却成了个救火的，他两边劝又两边缓和，最后还是没办法。只能让刚出生的柳静远去办个外籍身份。

为此，柳越江非常不乐意，抓着弟弟诉了好半天的苦。喝多了还明着怪老太太冷漠无情。

柳容海也理解兄长的心情，但还是劝大嫂：“虽说大哥疼孩子是好事，但这毕竟不是亲生的，老太太想着孙女和曾孙女，也算人之常情。大嫂，好好劝劝大哥。本来也都是说好的事。满月酒热闹点，孩子嘛，总是件喜事。”

白良惠倒没意外的神色，说：“我知道了，他就是觉得孩子合他眼缘，老太太不乐意，就算了。满月酒我跟瑜菲商量，二叔就不用担心了。”

送走柳容海，白良惠随意扫了眼在床上沉沉睡下的柳越江，又坐回到婴儿床边，她看着里面睡得香甜的新儿子，心中半点急躁也没有。

“静远，你可要好好长大，让你祖母看看，你有多像你爸爸。”

柳容海下班跟着去老太太院里，陪着大哥喝上一顿酒再回来，夜都深得只能看到朦胧的白色。

他停在走廊上，看着园子里暗沉的天色，心中感叹：“这又是不顺当的一个年。”

去年女儿被带着磕了药，一整个正月都在戒毒机构里住着，今年儿子都因为意外在医院里住了大半个月，他那侄子，是直接在医院里没能出来。他们家这两年，跟医院真没什么好缘分。

柳容海情绪低沉地晃回自家院里，却一进门就听见热闹的笑闹声，他拐进客厅，笑着问：“这闹什么呢？这么晚了也没睡？”

北房的客厅里，妻子儿女都在，还有于嫂几个在忙活。

柳二夫人走到门口接了丈夫的外套挂在衣架上，笑着说：“还不是这些孩子，刚才我们说起给小静远办满月酒，顺带着就想起他们小时候了。”

柳容海看妻子每天容光焕发的，他也开始觉得让她适当出去逛逛也不错了，笑着说：“都说什么了？一进门就听见你们在这儿笑。”

柳瑜晟笑着应：“说您以前怎么给我们当大马，在客厅转着圈让我们骑，”

柳容海一阵笑，“那小时候是真没少给你们当牛做马，这俩臭孩子，成天没点孝心，就会折腾你们老子。”

柳一一冲他做鬼脸，“当爸不就这样？你不想当牛做马，你还生我们干嘛？不知道啊？孩子都是债！”

柳容海指着女儿点了点，“就你，最是债！女婿呢？这么阖家欢乐的时候，他怎么不在啊？”

柳瑜晟低头笑。

柳一一有些尴尬，说：“都几点了，他每天又不是没事，上班呢，睡也睡不了多久，尽拿来忙活工作了。”

柳二夫人扯扯丈夫的袖子，笑着说：“现在知道疼人了，亦诚最近在忙个大项目，每天也没几个小时能在家。”

柳瑜晟跟着说：“小妹现在可贤惠了，怕您好女婿饿到，还时不时往公司送饭呢，一天天的，是越来越像个老婆了。”

柳一一伸手打他，“怎么是我送的了？是他自己说想吃什么，我就顺带着让谁给他送去，我能做贤妻良母？可别逗了！”

看大家都笑，柳一一拽着她大哥装腔作势的轮椅就往外推，“挺晚了挺晚了，睡去吧，你个病号，还挺能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