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亦诚真没法从柳一一这么敷衍的话里察觉爱的含金量，但柳一一是个很小众的女人，这一点他已经习惯了。看来文秘书的审美也不能作为参考了。

冬天一来就很快，飘完第一场雪，紧跟着又开始飘第二场雪，关亦诚的工作似乎也进入了冬眠。

出差回来后连续一个星期，他就在小跨院里收拾，从乱糟糟的衣服，到屋里各种摆设，每天要用的碳，都是他一天要做的事。

柳一一就跟个大老爷似的每天起床就搬张椅子往房门口一摆，然后等男仆搬出小炉子，生火煮上糖水，她就边喝边晒太阳。

关亦诚每次经过她面前都要看一眼，她怎么那么能躺呢？

柳一一没管家也没闲着，没事就给秦青讲那些表格，还有农家乐的经营模式，之后又是收拾家里，她虽然预算有限，但很愿意跟节奏。看外面都是换摆设装饰应和季节，她也折腾，每天干一点也是相当充实。

“跟你说，我就从来没干过这么多家务，这房子，太大了。关亦诚，我叫你呢，听没听见？”

关亦诚回头：“您有什么事？”

柳一一躺在躺椅上，悠哉地晃动着悬空的脚，高高在上地说：“你别老琢磨那点狗尿了，喷喷喷，喷个没完了，我对消毒水过敏，它刺鼻，你没感觉到吗？”

关亦诚直起腰，叹道：“我这是常规消毒，你嫌难闻你出去玩会儿，外面不挺热闹的嘛。”

柳一一呛他：“外面都是细菌，出去一趟回来我就是细菌源，你还不得拿消毒水泡我？过来嘛，你整天晃悠你不累啊？我都做好了，你非得重新做一遍，这不是瞎折腾嘛。”

关亦诚只好放下消毒喷雾壶，忽略掉那股若无若有的狗尿气味，走过去坐在旁边，问：“你是不是想出去玩儿啊？”

柳一一摇头，“不去。外面一堆的人，尤其那个舅祖母，她居然又来了。还带着两个孩子，闹得我都头疼，他们家孩子怎么都那么闹？一点儿也不像二表哥。”

关亦诚笑：“又不是他的孩子，为什么要像他？”

褚舅祖母是两天前来的，柳一一有时候都怀疑她是贪恋北方冬天的温暖，每次这边屋里开始暖融融了，她就拖家带口地来了。

这次褚舅祖母依旧住在柳老夫人院里，褚大表嫂来之后也找机会去拜访过柳老夫人，可这位老太太就是不见人，每天就是连送菜送饭的都只能到院门口，根本没法进去。

褚大表嫂毕竟是褚家长孙媳妇，就让褚舅祖母自己想办法住进去，让这老姑嫂俩也有机会聊聊心事。

褚舅祖母倒是住进去了，但是大少奶奶来问，她还是一问三不知。在褚家，她进门晚，又没个自己的孩子，即便有，她也不敢跟长孙媳妇硬气。

但大姐那边也确实是什么都没说，她根本就没见到人。

“你看，要不你自己去问问，你们年轻人总是好说话的，”

看孙媳妇脸色淡淡的，褚舅祖母话说到一半又停了，她心里也是懊悔，早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她何必跑这一趟？

褚大表嫂看着神色局促的老太太，微笑说：“毕竟是长辈，我们晚辈也不好妄加议论，时间还早，您也用点心，到底是这么年的姑嫂，总能跟您说几句私己话的。请回吧。”

褚舅祖母忙站起来往外走，那神色畏缩的，让褚大表嫂又忍不住嫌恶。这老太太，除了贪占嚼舌，是一件正经的用场都派不上！

褚舅祖母在柳家住了一个多月，腊月一到她就领着两个闹腾的孙女告辞回去，柳二夫人依然收拾了很多礼物送她，可这次老太太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都不肯收。

褚大表嫂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她私下里问过一次，老太太就缩着脑袋，反复让她别再问了。

褚大表嫂想，大概是柳老夫人理亏，可能让一向贪财的老太太连礼都不敢收，这理怕不是真亏在那个早夭的孩子身上？

虽然老太太什么也不肯收，但柳二夫人还是都给她带上了，回去这天，褚苍宇也跟来送。

晚上他也没什么事，就留下来吃顿饭，顺便陪陪妻子。

夜里夫妻俩说起这事，褚苍宇还有些不信，“即便不是亲生的，老太太也不至于狠到害死一个孩子吧？”

褚大表嫂也不以为然，“你那姑祖母可不像有慈心的，当初她都能把苍辰关起来，还能在意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孩子？她一向重视血缘规矩，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要留在柳家争财产，她怎么能容下？”

褚苍宇皱着眉，“可二表叔毕竟是她亲生的，怎么也不能为这事就，”

褚大表嫂又说：“他大概是不想，可你大表叔不是亲生的，为这事，大表婶都疯了。唉，我上次跟着去看，她连人都不认得了。”

褚苍宇一惊：“这么严重？”

褚大表嫂点点头，“可不是，这事闹得，她也该有些反省。都说越老越宽容，她是越老越阴毒。这些天我也观察了，吃喝都是顶好的，她就自己不肯出来，还跟晚辈们怄气呢。这老太太，真是。。。”

褚苍宇也是一叹，“既然也没受什么亏待，就还是别人家的家事，咱们，只当不知道吧。你去问二表叔，他肯定也不好说长辈的不是。”

北房里，柳二夫人也在问：“你说他们家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柳容海喝了不少酒，声音都懒懒的，“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他们总不能宣扬得到处都知道。我们家乱了，他们又能得什么好？索性都挑开了，还能都有个顾忌，今年的东西没少给吧？”

柳二夫人点头，“没有，我还加了一点，看舅母那样，她应该是知道了。就是不知道，西厢那两口子知不知道？你今天怎么喝这么多？”

柳容海笑笑，“难得孩子们都来了，就一个个喝上几杯了，老大的恢复情况也很乐观，我是想不到什么不顺心的事。”

柳二夫人又笑：“那倒是，连那个秦青，最近都规矩了不少。”

今天褚舅祖母回去，晚上褚苍辰也跟着来吃晚饭，这兄弟俩都能喝几杯，加上一个关亦询，陪着柳容海喝得很高兴。

晚上褚苍辰就在西厢的客厅沙发上睡，他是很随遇而安的，听哥嫂在嘀嘀咕咕，他昏昏沉沉地躺在沙发上，直接把毯子往头上一扯，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柳家的地方很大，可里里外外那么多房间，褚苍辰来柳家就住这西厢，里面是大嫂住了，他就在外面凑合。第二天褚苍宇回去接孩子继续当奶爸，褚苍辰就留下来帮大嫂打下手。

今年褚大表嫂要在柳家帮着料理家事，柳二夫人就请他们一家也来柳家过年，她也不能让孩子在沙发上窝着，早上起来特意把西跨院的钥匙拿出来给褚大表嫂。

“这是我们西跨院的钥匙，白天收拾起来，苍辰就搬过去，里面也有几间屋子，等孩子们放假来玩儿，也有地方住。”

褚大表嫂不肯接，说：“这是留给瑜晟的新房，我们怎么好去住？一会儿我给他另找处地方，他一个男人，很好安排。”

柳二夫人却又把钥匙塞到他手里，“什么新房不新房，他以后结婚住在哪儿还说不准呢。苍辰这孩子认生，他从来没去过别的地方住，就这边，一家人，没那些讲究。那里面视野好，也适合他没事画两笔，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