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没有继续问他什么，切着手里的牛扒，但林耀知道他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这样很好，十五年，他终于等到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朋友了。

“季瑞母亲自杀之后，季熙就一直很照顾这个弟弟，他对他一直有某种愧疚，季瑞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早在转来我们学校之前，他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就闯出过很多祸，把对方打进医院也比比皆是。他的哥哥早就习惯了给他收拾残局，所以那时候他发现我拍了他的视频，他大概也知道我把东西给了你，就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哥，导致你被人打了。”

“原来如此。”

林耀点着的咖啡上来了，他喝了一口，实在难喝，不过他现在嘴里本就苦涩，也不在乎咖啡的味道了。

“季熙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我和他相处了那么多年，都没有真正赢过他一次，何况那时候我和你还是学生，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林耀一旦想开了，就觉得徐明那时候乖乖将u盘交出去也是挺好的。他们的对手是季熙，很难想象如果当时的徐明不配合，等着他的究竟是什么。

“其实你也不需要太在意。”林耀的眼泪都收了回去，喝了一口咖啡道：“当时那个情况，并不只是你这边给我的影响，那时我的母亲一直在住院，家里几乎没有收入，为了负担她的医疗费，陪在季瑞身边，也是一个不错的决定。”

徐明停下手里的切割，抬眼望了林耀，那人正露出微笑，认真的看着他。

为了钱和别人在一起，那和卖身的有什么区别。

“那他对你好么？”

林耀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真的？”

“也许说出来你不信，只要我不表现出反抗和离开他的意思，季瑞对我确实挺好的。”

确定要和季瑞在一起之后，林耀放弃了曾经的骄傲，他尽可能表现出季瑞最喜欢的样子，配合他的步调，他已经决定接受现实，反抗和挑衅只会让季瑞的情绪更加失控，最终受伤的还是自己。

在他们也许能称之为交往的十二年里，他的穿衣打扮，行事作风，都会尊重季瑞的意见，比如林耀不喜欢穿高领厚重的衣服，但如果季瑞不喜欢他露出太多的部位，他就会听季瑞的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比如季瑞不喜欢他和别的男人和女人聊天，那他除了公事，别的半句话也不会多说，即使这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

而最开始的两年里，他几乎无法在上床这件事上体会到任何的快乐，但只要季瑞喜欢，他还是愿意配合。

就像季瑞说的那样，林耀有时候演的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爱季瑞爱到无法自拔。

徐明笑了笑：“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聊那个案子，没想到我们聊了那么多往事。”

“不，我觉得这样很好。”林耀眼里闪着光：“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他演了太久，久到从来都不敢用自己的真面目见人，也不敢和别人说真话。

“对了，季瑞什么时候改的国籍，你知道么？”他在查到季瑞改国籍了，却不知道原因。

林耀抬眼：“你知道了？”

“拜托，我知道这个没那么困难。”

“也是啊。”林耀笑了笑：“我们在一起后不久，他和我聊起过改国籍的事情，我当时拒绝了，之后他就把国籍改成中国了。”

“哦？就这么简单？”

“季老先生本就是中国国籍，他们家又这么有钱，想改这个并不困难，只是他的外公在瑞士为他设立了一个专门的基金账户，如果他更改国籍，等他到了能接管账户的年纪，因为国籍不同，会交一大笔的税。”

林耀不会告诉徐明，那时候他和季瑞正在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着某个欧洲国家同性恋可以合法结婚的新闻，季瑞看到那条新闻的时候暧昧的问他，要不要和他结婚。

可林耀想的确是，他们总有一天要分开，如果更改了国籍，哪一天季瑞把他玩腻了，他就连家也没了。

他随意找了个理由拒绝了季瑞，却没想到几天后季瑞就为了他改了国籍。

果然大少爷，想入哪个国籍都能那么轻轻松松的改变。

说不感动是假的，季瑞的行动就好像在告诉他，无论林耀去到哪里，他都会陪着自己。

只是后来林耀看了看别的几个国家的入籍要求不高，想着他和季瑞如果真的分手了，季瑞再换回以前的国籍，其实也没那么困难。

这世上有人忙着PUA别人，有人忙着PUA自己，只有林耀，每天都在给自己泼冷水。

“他现在都没换回去，至少说明他对你确实有心了。”

“嗯。”林耀轻哼一声，算是认可。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提前告知你。”徐明的声音变得正经。

“你说吧。”

“之前我问了那么多不该问的事，确实有一部分是我好奇了，但还有一部分，是我想确定你和季瑞之间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林耀喝了口咖啡：“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是的。”徐明叹了口气继续问道：“那天你带来的男孩子，他是不是喜欢你？”

林耀没想到徐明会那么问， 刚喝进嘴里的咖啡立刻咳了出来：“你为什么这么问？”

徐明皱了皱眉：“那个男孩，好像撒谎了。“

林耀惊讶的看着徐明，等他继续说下去。

“根据医院方面的报告，在他身体里只检测出了另外两位男性的DNA，没有季瑞的。”

“你说什么？”林耀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明。

“根据男生给的笔录，应该是三个人一同对他实施了犯罪，但是根据医院的检查，只查出了三个人，我们在现场找的证据，避孕套上的残留也没有季瑞的，而且季瑞来做笔录的时候，也没有承认他上了男孩。”

林耀低头，不再说话。

“当然也有可能有别的原因，但他的笔录显然与我们现阶段的调查有相背离的地方。”

“像这一类的案子，只要多一个人参与，案子的严重性就会成倍增加。”徐明继续说道：“我这次找你，问你俩曾经的事，就是想提醒你，如果对方律师利用你和季瑞曾经交往过这件事，反咬受害者是因为喜欢你，来削弱对你朋友第一份口供的真实度，也许就没办法以之前那种力度给他们定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