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知道，一定有人会在背后取笑季瑞的性取向，取笑他和一个男人的纠缠，林耀并不想评判什么，因为这些都是季瑞的选择，是季瑞选了自己，而非是他选了季瑞，他在这方面，对季瑞毫无愧疚。

可是今天和季熙的谈话，他的想法完全变了。

季熙是对的，季瑞这辈子都不会在他面前说出自己的过去，而他也绝不可能问季瑞与他母亲相关的一切问题。

林耀忽然想起，他曾经在公司的茶水间里，听到公司里的女同事聊起季老先生和那个女人的故事。

大学时相恋，青年时相知，老年时相伴。

多少人艳羡的一对，仿佛没有人能够拆散他们。

而事实上确实没有人能拆散他们。

在那几个女同事的故事里，季瑞的母亲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她的价值，不过是证明了季先生和那个女人究竟有多么的深爱着对方。

你看，父母安排的婚姻无法拆散他们。

你看，生下两个儿子也无法拆散他们。

你看，即使家族反对更无法拆散他们。

这难道不是无数人幻想中的真爱么？

可明明她才是这段婚姻里最大的受害者，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在乎过她的存在和意义。

林耀不是个喜欢听是非的人，尤其是他和季瑞在一起那么久，他早已养成了和周围的男性女性能避就避的习惯，所以只在茶水间里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现在再回头想想，又想起季熙刚才吃饭时在说到真爱时的失态，他就感觉整个人背脊都在发凉。

一个生命的消失，两个年轻人的未来，全部都输给了这所谓的真爱。

林耀无法想象，同样的话如果让季瑞听到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的脾气那么糟糕，应该会立刻发狂吧。

可是那些讨论的人，并不会因为说起这件事而感到羞耻和惭愧，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赞扬的是美好和伟大的爱情。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伟大的爱情更美好的，纵然那个女人以前是小三，但她现在也已经获得了该有的婚姻，无论是从法律还是道德，亦或者是私人的情感，都没资格去指责他们。

林耀有一个无比痛苦的童年。

以至于在他曾经调查到季瑞童年时，从未觉得季瑞的童年比他的更糟糕。

可今天再回过头听完所有的事，才觉得这一切都糟透了。

林耀的童年虽然糟糕，但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任何黑白不明的中间地带，他能清楚知晓自己应该去恨谁。

但季瑞不一样，在他的童年里，每一个人都做了坏事，但每一个人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坏人，是那种连恨都无法彻底去恨的无力感。好像是拿出了全部的力气，最后也只能把自己的的力量都打在棉花上。

也许就是如此，才会导致季瑞的性格在之后的岁月里变得如此极端。

季瑞的母亲确实有错，可她结婚时不过20岁，还她未经人事，她怀着对爱情和婚姻最美好的愿望，嫁给了自己的丈夫，可她的一生换来的是周围人的冷嘲热讽。

不被爱才是感情中的小三，多么可笑的论点，但却能彻底毁了这个女人。

其实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在乎别人的眼光，而放弃自己选择幸福的权利。

“林耀。。林耀。”

他听见有人在叫他，微微从回忆里回神。

季熙正坐在边上惬意地望着他：“你的手机响了。”

“嗯？”林耀拿起手机，是陈子琪打来的。

“从刚才一直在响，但你好像在想什么事出神，没有听见。”

林耀不想在季熙面前接陈子琪的电话，挂断以后用微信回了过去：什么事？

“怎么，你的那位新男友？”季熙玩味的看着他，他虽不在宁海，但该吃的瓜一个也没落下。

林耀没理他，那边的陈子琪也秒回他的信息：你有空么？我有点事想见你。

林耀：现在？

陈子琪：如果没空的话，改天也可以。

林耀心情糟透了，他不想回到一个人的房子里继续想这件事。

林耀：有空，我来找你吧。

陈子琪：不用，我来找你就好了。

林耀：没事，我在外面，就在你家附近。

陈子琪：那好吧，你吃饭了么？

林耀：嗯。。。你家有吃的么？

晚上那顿饭，他确实没怎么吃。

陈子琪：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林耀：随便吧，我都可以。

半小时前。

陈子琪和Peter一起吃晚饭时和他说了这几天纠结的事，他的朋友不多，能分享的也只有Peter一个人。

“什么，你们还没确定关系么？”Peter一脸惊讶的盯着他。

“很奇怪么？”陈子琪不解。

“拜托，这都是什么社会了。”要是换到别的Gay身上，这都快分手了。

Peter努力控制自己想要吐槽的情绪对他说道：“我啊，知道你纯情，但是这种事，一定要主动，如果你不主动，总不能要求对方主动吧。”

“可是我。。。”

“我问你几个问题啊。。。”

“你喜欢他么？”

陈子琪想了想，点点头。

“他对你好么？”

陈子琪又点点头。

“那不就行了！”Peter气不打一处来：“你也不想想林耀的身份，人家毕竟是开公司的人，你出事的那几天每天不上班就是陪着你，你的律师是他找的，工作是他找的，就连你现在租的房子，他都给钱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被他这样的男人包养么？”

“我总是不太确定，我和他之间的关系。”陈子琪说。

“你不问怎么确定！”Peter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知道陈子琪喜欢林耀，他早对林耀展开追势了。

“像咱们这样的人。”Peter叹了口气：“喜欢一个人一定要主动点，主动才有机会，难道等他主动来和你告白？你别忘了他什么条件，林耀不论是容貌，工作，脾气，在圈内都算是一等一的优质男，对他这样的人，就需要主动出击，一举拿下，然后扫干净他身边的莺莺燕燕，明白么？”Peter自信满满的传授着他引以为傲的感情理论。

外面突然响起雷声，巨大的雨点滚落下来，打在窗户上，砸进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