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次他和季瑞为了那个女生吵架，被对方脱光了衣服反手绑在床上意识到的事情。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对季瑞认输过，他躺在床上，希望有人发现他消失了，然后来找他。

但一直没有人来找他，直到Tina的出现，学校因为他俩长时间没有去上课，而联系到了替他们办理入学手续的人这里。

Tina上门以后，和季瑞起了争执，也许是两人半个月的相互熬着，当Tina赶来时，季瑞没有再出现强烈的反应。

林耀的双眼上戴着黑色的眼罩，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他勉强扯着发干的喉咙呼救。

季瑞终于还是无力的打开了卧室的门，在Tina的控诉下，给林耀松了绑。

有轻薄的被子盖到林耀的身上，Tina在他的耳边安慰着什么，但他听不清。

季瑞受不了Tina的教育，有些烦躁的说：“这不是我想对他做的，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林耀紧缩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如果他现在还有力气，他好想质问季瑞：如果我一辈子不对你认错，你是不是要绑我一辈子。

但他没有说，季瑞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自尊，他没有一丝力气说任何话了。

Tina给林耀倒了一杯水，对着季瑞骂道：“无论林耀做了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的行为都至少是非法拘禁，你不能这么对他。”

季瑞的手插在裤兜里，焦躁的朝着Tina吼：“如果你不能解决问题，就给我滚。”

Tina不再说话，而是看着林耀，林耀的手里握着那杯水，眼神一直盯着地板。

卧室里没有人说话，两个人都在等着林耀说话，但林耀却在等着他们说话。

直到这种寂静维持了很久，林耀才缓缓说了一句：“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又苍凉，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我以后再也不会给别人，向我表白的机会了。”

“这不是很好么。”Tina轻柔的拍了拍林耀的肩膀：“说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又朝着季瑞笑了笑：“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磨合，相互间要多尊重彼此的意见，不能总是想什么就是什么的。以后啊，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不能再像这样闹情绪了。“

她说完这些，林耀不可置信的转头望着她。

这是他被发现后，第一次有那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怎么了？”Tina笑着问她。

她笑得妩媚动人，却让林耀如坠冰窟：“没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在季瑞对他做出这种事情以后，Tina还能把自己交给季瑞。她明明知道季瑞对他非法拘禁了，却依然满不在乎的觉得整件事仿佛只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闹。

她难道看不出来，他根本不想道歉么？

他道歉是因为季瑞和她将林耀逼到了那个关口，如果不道歉，没有人能过得去。

还是他的命就这么不重要么？

不重要到他都快死了，也不过是季二少爷的一个宠物罢了。

不对，他怎么配当宠物，宠物尚且有怜爱，季瑞对他做的事哪有半分的怜爱。

他就是一个附属品，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灵魂的摆设，只是因为季二少爷喜欢，就要留在他的身边。

那一刻，他曾经对Tina所有的美好的幻想都粉碎的干干净净。

说到底，Tina在意的只有季瑞一个人，没有人会在乎林耀的死活。

他仿佛是一瞬间，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没必要在乎别人的感受，因为也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感受。

他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从卧室出来，Tina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夸他是个善良的孩子。

他听了之后只觉得好笑，但也没说什么，他不是善良，他是懦弱，懦弱到可以杀死真实的自己来陪这些混蛋们玩游戏。

然后，林耀进了浴室泡澡，躺在浴缸里，眼睛盯着天花板，季瑞进来了，在他的身边说着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随着对方说话的停顿嗯哼着表示配合。

林耀的脑子很乱，头也疼的厉害。

他该怎么做？他不知道了。

他从来没有如此迷茫过。

他沉入水底，屏住呼吸。

有那么一瞬间，他自暴自弃的想要自我毁灭，但仅仅只有一瞬间，林耀又站了起来。

有那么一个声音似乎在告诉他，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他还没走到真正的绝境，决不能放弃自己的人生。

不对，即使已经走到了绝境，也不能放弃自己。

林耀出了浴缸，没有擦洗身体，只是披上浴袍，他从浴室里出来，Tina已经走了，季瑞坐在床边，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但那个人憔悴又关他什么事。

“林耀。。”季瑞干哑着声音叫他。

林耀却脱掉了浴袍，全是赤裸的暴露在对方面前。

“林耀。。。”另一种干哑。。。。

林耀走过去，双腿分开坐在季瑞的腿上。

季瑞紧紧搂着他的身体。

季瑞侧着脸看他：“你现在的身体不行。”

林耀搂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我觉得我可以。”

前面好像有一个狗洞，不过没关系，他已经不是人了，所以钻过去吧，只要能活下去，钻多少个都可以。

他听见季瑞在他的耳边说着什么：“林耀。”

“嗯。”

“别背叛我。”

“嗯。”

“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好。”

从那天开始，林耀感觉自己的心脏完全的失去了跳动，他每天只是麻木的做着一件事或者一些事。

他不会对任何人甩脸色，哪怕季瑞也是一样。

脸色这种东西，只有爱你的人才会在乎，不爱的你的人，根本不会在意你的心情好坏。

如果真的有人爱他，他怎么舍得让对方难过，如果对方不爱自己，对方有什么资格来看他的脸色。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哪怕是睡过了，也谈不上亲密。

所以在他们在一起的十二年里，季瑞从未真正了解过林耀，因为林耀从不把自己的真明目显露在大家的面前，他又怎么有机会了解对方。

也许季瑞努力过了，但显然毫无用处。

如果林耀和他冷战，不和他说话，麻木的应付着他的一切要求，也许季瑞还有机会去意识到自己究竟哪里错了，哪里需要改正，去解决他们之间的隔阂。

但是林耀偏不，他假装所有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季瑞喜欢什么样的他，他就表现出什么样子。

一直到林耀消失的那天，季瑞才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他把客厅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等他冷静以后准备调查林耀的去向，却被季熙断掉了所有的调查方向。

整整三年，他们分开了那么久，林耀以为他和季瑞终于能够彻底断了的时候，却突然得知季瑞来到宁海的消息，只是这一次他不可能再逃跑了。

他很累，一个人跑去尊皇买醉，没想到季瑞也会跟来，并且和他在会所里起了争执。

知道季瑞在那里后，他害怕的不敢再踏进尊皇的大门。

但季瑞就是季瑞，即使林耀不在，他也有的是办法作妖，他俩终究注定是无法分开的，除非有一天，他俩当中有一个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