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寻死，她绝对会的！”

靶场，叶挽晴大声哭着，不比那日在河边更伤心，她从没想过那个总是捉弄自己的讨厌鬼是这样的沈绪。

她既同情沈绪的过往，也同情自己的遭遇，同样是女孩，倘若那天面对匪徒的是自己，绝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慕容堰的心也跟着乱了，叶大小姐用沈绪身子哭的样子，也太动人了吧！

以前他对沈绪是一点都没感觉，一直把他当成一个聪明又调皮的弟弟。

可是自从那天见到沈绪穿女装之后，他的心就莫名躁动不已，甚至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若是……那么，那天见到穿着女装的，应是叶大小姐才对，所以后来才总是能闻到她擦了香粉的味道。

所以，那个吻，那些亲密的动作，都是他和叶大小姐发生的！

她外表虽用的是阿绪的身子，可内里是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慕容堰的脸赫然红了，他手足无措地伸手去抱她，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好了好了，他会的他会的，你不要用阿绪的身子哭得这么难看，他在天有灵看到了会很生气的。”

叶挽晴哭得抽抽噎噎，她用力抹了把鼻涕眼泪， 吸着鼻子断断续续道：“我们……一定……要……替她……报仇！我也……一定……会……带着她的……那份……一起努力……活下去。”

“好好好，不哭不哭了。”慕容堰将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

叶挽晴将头顶在他的胸口，握拳一记捶在了他的胸口上，抽泣道：“你怎么这么敷衍，你的阿绪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慕容堰沉默不语，深沉的眸子看向远处的靶子。

眼前出现了沈绪和姜钰拖着自己两条胳膊，嘴里喊着自己堰哥，兴奋地展示他们杰作的画面。那穹顶的繁星亮起来的时候，他的笑容也曾灿若星辰。

尤记得初见他时，他为了躲开傅奕，钻在自己书桌底下不让出声，还伸出小手偷拿自己的糕饼，那模样活泼又可爱。

他真诚率性，聪明伶俐，可比自己的亲弟弟们优秀太多了。

可是现在，这个弟弟再也见不到了。

怎么可能不伤心！

慕容堰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拍拍她的背，声音闷闷地说道：“还是先找到凶手吧。”

他松开了叶挽晴，俯身去捡地上的那把弩，用袖口仔细擦了擦上面沾着的土。

“总之，我的两个好姐妹肯定不是凶手，我怀疑是叶雪柔，或者我二娘。”叶挽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慕容堰。

既然他们俩已经达成了同一阵线，自然要交换情报。

“嗯，我会派人着手去调查叶府，也会去外城寻找线索，包括毒药和客栈的线索。”

叶挽晴抓住慕容堰拿着弩的手，仿佛将一切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她叮嘱道：“你千万要小心。”

慕容堰微微一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郑重道：“你也是，阿绪替你死了，你要替他活下去。从今以后，你就是侯府世子沈绪，你要帮我绪弟守住他的身体，守住这个秘密。”

叶挽晴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平复了下来，她抬着红红的眼眸，抓着慕容堰的胳膊坚定道：“嗯，我一定会替她，守住身体，守住所有的秘密。她不会白死，我也不会白死，从今天起我就是侯府世子沈绪，我要报仇，为她，也为我自己！”

“走吧，时间不等人，你要尽快进入沈绪的状态才行，从今天起，孤每天会来给你补课，把沈绪会的东西，统统学一遍。”慕容堰将弩抱在怀里，大步朝着原来的屋子走去。

“啊？”叶挽晴看着那把亮晶晶的弩，顿时就泻了气，算术识字还勉强能学学……

要她做弩？呵呵，妙！

……

慕容堰带着她逛了一圈姜府宅邸，姜府虽没侯府大，却是什么都有。

靶场、工作坊、铁匠炉、材料仓库……简直就像是把工部和兵械营搬回了家。

慕容堰告诉叶挽晴，这座姜府的宅邸是他们三个的秘密研究基地，宅邸附近一些地方布有机关陷阵，一般人闯不进来，可以安心在里面研究。

除了带她看过的那间穹顶有星光的屋子，慕容堰打开了姜钰后院的书房，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书架，上面全是书。

他说，这是他们三个看过的藏书，涉猎的领域很广，都收集在了架子上了，若遇到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翻阅。

“这些，你们都看过了吗！”

“嗯，差不多吧。”慕容堰指着一排架子上满满当当的书册道：“这一排都是沈绪的笔记手札，还有他画的图纸，你有空看看，能记多少记多少。”

叶挽晴觉得自己的格局一下子小了很多，她原以为沈绪和她一样，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姑娘，闲暇时间就是打扮打扮，喝茶聊天，最多也就是比她多学了一些公子的玩意。

可她，竟然读了这么多书！

她随手翻了一本沈绪手写的笔记，行楷字体漂亮整洁，那些自己看不懂的外国文字和古文字，她都有细细标注翻译。

叶挽晴仿佛置身在了一片蔚蓝广阔的大海前，看到了海面漂浮着冰山，露着小小的山尖，在海浪中浮沉。

可当她低头看去时，海面下竟是整片整片连着的冰川大陆，遥看四周，一望无际。

那位她一直觉得纨绔无用的沈世子，就是那座只露了一角的冰川。

慕容堰只带她踱了一圈，简单介绍了一下就出了那间书房，他指着不远处的几间屋子介绍道，另外几间都是姜钰的私人研究室和卧房，非请勿进。

随即他又带她看了一些他们的研究成果，也是放了满满一大屋子。

叶挽晴看着陈列在屋子里的兵法沙盘、工程模型还有武器模型、农具、器物……她见过的，没见过的，琳琅满目。

她感觉自己仿佛是到了一个神明住过的地方，他们在这一方宅邸，知晓天地，研究真理，创造万物。

而沈绪，就是其中一位神明。

看见叶挽晴瞠目结舌的神情，慕容堰温润地开口道：“阿绪喜欢研究武器和兵法，大部分原因是崇拜他的父亲。你若不喜欢可以不用学，这些东西，他的父母家人都不知道的。”

叶挽晴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站在巨大沙盘前凝望小旗的慕容堰，心中已是折服不已。

光是沈绪和那个工部侍郎姜钰，就足以让她拜服，五体投地了。

慕容堰作为太子，必定也是神明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