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

满歌将桂花用花瓶养起来后放在了檐下阴凉处。

走进西配殿，见静好正压着一个书卷睡得正香。

“絮晚姐姐呢？”

满歌看着璎珞，轻言轻语。

“回娘娘，”璎珞福身，“您刚出门不久，于小主便奉旨往画馆为皇上临摹《秋实图》了。”

满歌点点头，轻轻走上去拍拍静好，“静好，起来了。”

静好睡眼惺忪，轻轻打了个哈欠。

“看你把这书压成什么样子了，我要罚你不许吃桂花蜜。”

满歌扶着静好，“先将她扶到我榻上吧。”

东配殿。

满歌看着静好恬静的睡颜和红扑扑的脸蛋，心中愁绪万千。

这几日，沾着温晔莹的光，静好和絮晚也多了不少恩宠。

可温晔莹像是要铁了心和自己交好一般，三天两头就来拜见她。

如今温晔莹和惠皇贵妃娘娘闹出那档事，也不知道惠皇贵妃娘娘会作何感想。

如若惠皇贵妃娘娘要和温晔莹争一番，自己该不该顺着从前的计划。

惠皇贵妃娘娘有一子一女，如若没有什么差错，国丧后她就可顺利稳坐后位。

她明白这个道理，惠皇贵妃娘娘自然明白。

满歌抚上自己的肚子。

她从未与惠皇贵妃娘娘有过节，可也从来没有受到过惠皇贵妃娘娘的恩惠。

前世，惠皇贵妃娘娘直至满歌命殒都是德妃娘娘。

她一直像个隐身人一样，只一心一意地爱着皇上，无所谓自己有没有恩宠。

今生，在满歌的各种推动之下，她坐上了皇贵妃的位置，也不可避免地要担着更多的责任。

在自己唾手可得的权力的巅峰，她是否会羡慕满歌等人的恩宠，满歌不得而知。

而如今，她被温晔莹算计了一遭，失去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满歌更加不敢猜测。

当下最重要的是，将延福宫摘出去。

“若思，你去小厨房看看今日新做了什么糕点。”满歌吩咐道。

“挑好看的捡几样，我们去看一看惠皇贵妃娘娘。”

若思福身应“是”，便往小厨房去。

不多时，一主一仆便一前一后地又出了延福宫。

午后的日头依旧毒辣，宫道上除却一些往来送着东西的宫女太监之外便再无别人。

而长信宫，像是被笼罩在巨大的悲伤之下。

经正殿外站着的宫女通报后，满歌拿过若思手中的食盒，慢步走了进去。

“臣妾参见惠皇贵妃娘娘，惠皇贵妃娘娘万安。”

“起来吧，”惠皇贵妃娘娘半靠在小榻上的小桌上，“景贤妃今日倒是有闲情逸致。”

满歌听出了惠皇贵妃娘娘话中之意，嘴角噙着笑容。

“臣妾的小厨房今日做了几样新鲜糕点，便想着带过来让娘娘也尝尝。”

惠皇贵妃娘娘任由满歌亲自将糕点一样一样摆在小桌上。

“景贤妃的小厨房果然名不虚传，这些糕点看起来如此栩栩如生。”

满歌将筷子架在小碟中，“娘娘过誉了，只是木枝她们平日里喜爱弄吃食罢了。”

“本宫看六宫之中，唯有景贤妃宫中会如此纵容手下宫女太监。”

惠皇贵妃娘娘丝毫没有要吃那些糕点的意思，也没有赐坐的意思，只是幽幽地盯着满歌。

“难怪舒答应会三番四次去求见景贤妃，想必是景贤妃的贤明，后宫众人也有所耳闻。”

满歌站得端正，“舒答应刚入宫不久，哪里知道什么。”

“只不过是那夜她见过臣妾一眼，因而想来亲近臣妾罢了。”

“娘娘素日温和，贤名远扬，才是臣妾等人的典范。”

惠皇贵妃娘娘嗤笑一声，“如此看来，倒是本宫误会景贤妃了。”

“只是你还年轻，难免识人不准。若舒答应那样的女子也能入了你的眼的话，本宫倒是不敢吃你宫中的糕点了。”

满歌捏住手中的帕子。

惠皇贵妃娘娘是在逼她给一个态度吗。

满歌明眸稍弯，“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①」。”

“皇上喜欢谁，那便是谁的福气。臣妾无法揣测皇上的心思，也只是盼着皇上能够偶尔想起臣妾一两次便好。”

“其实，后宫之中，从来就没有身份一说。皇上做事，自然知道后果是什么。”

“一些事情，想开些，或许也可以活得快活些。臣妾一直都认这个理。”

“横竖喜好无常，谁又能知别人痴梦是否为南柯一梦，最后落得个桃花扇中哀江南「②」的下场呢。”

“景贤妃果真是博学多才，”惠皇贵妃娘娘看着满歌，“你是宠妃，本宫倒也怪不得你。”

“只是本宫身为皇贵妃，自然是无法如景贤妃一般作看戏姿态。”

“你惨惨畏咎「③」也好，燕燕居息「④」也罢。本宫都无法如你一样做出作壁上观的事情。”

满歌浅笑，“如此看来，嫔妾宫中的糕点倒是真的不合惠皇贵妃娘娘的口味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惠皇贵妃娘娘莞尔，“你是个聪明的女子，本宫亦不想与你有过多纠葛。”

“只是本宫希望，景贤妃可以坚持你今日之态。本宫也真心祝祷你，不会落到如本宫今日一般的境地。”

“臣妾，”满歌深深福身，“谢惠皇贵妃娘娘提点。”

出了长信宫，满歌看着若思提着的食盒凝眉。

随后，她摘下腰上挂着的昨日新做的香囊，“若思，去启元殿。”

启元殿，御书房。

满歌行过礼后，东方宇盛头也不抬。

“平身吧，你怎么过来了。”

满歌慢步走上去，“臣妾刚从惠皇贵妃娘娘处过来······”

满歌看着东方宇盛骤然变冷的神色，斟酌了一下用词，“臣妾昨日新绣了个香囊，想着献给皇上。”

“景贤妃有心了。”东方宇盛接过香囊随手放在一旁，依旧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满歌。

“皇上，”满歌拿起那个香囊，“若皇上嫌弃臣妾的香囊，直接不要了便是。”

“何苦要接了臣妾的东西又随处丢弃。”

东方宇盛搁下狼毫，颇有些无奈，“朕在忙。”

“臣妾知道。”

满歌声音闷闷的，“所以臣妾便主动过来寻皇上了。”

“皇上忙着传旨让于贵人画画，让禧小仪抚琴，让，舒答应伴驾，自然是没空搭理臣妾了。”

东方失笑，“歌儿，可是吃醋？”

“臣妾才没有呢，”满歌一把将香囊摔在东方宇盛怀里，气鼓鼓地转身。

“皇上爱要不要，若是不要，以后都别想着要臣妾的香囊了。”

东方宇盛用手帕擦了擦手站起来，扶住满歌的肩膀，“要，歌儿的东西，朕自然是要的。”

“皇上······”满歌转身，将下巴搁在东方宇盛肩膀上。

“臣妾还以为皇上忘了臣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