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到了十二月。

是日，木太医正在圣清宫中为温晔莹把脉。

“舒小主身体还算安好。”

木太医站起来拱拱手，“只是从前舒小主的身子亏欠不少，如今又怀着身孕，还是需要多多进补的。”

“我最近总是感觉胃口大开，”温晔莹皱着眉头，“两膳之间，我总是会要多吃许多糕点小粥，这可正常？”

木太医略微思考了一会，“回小主，此乃正常现象。”

“如今小主身怀有孕，腹中胎儿全靠母体供养，多吃些倒也无妨。”

是吗。温晔莹眉头并未舒展。

电视剧与小说都有言，胎大易难产，甚至会一尸两命。

“罢了，”温晔莹不甚在意地开口，“劳烦木太医给我开些安胎药了。”

木太医又拱手弯腰，“这是自然。臣告退。”

看着木太医离去，荟荟有些担忧的开口，“小主心里面明明就有着怀疑······”

“若他被人收买，便不能指望他说真话。”

温晔莹扶着荟荟的手起来，“晚些熬好药后，你包些药渣去太医院请面生的太医看一看就是了。”

“奴婢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荟荟拍了一下脑袋，“还是小主聪明。”

正当主仆二人说着话的时候，另一个宫女芊芊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待食盒打开后，温晔莹看着里面那奶白的鱼汤，心里感到一阵不适。

“怎么又是鱼汤······”

“御膳房的人说了，今日是鲫鱼汤。”芊芊将吃食一一端出来。

“如今小主怀着身孕，最需要滋补，这鱼汤和骨头汤便是最好的东西了。”

“对啊，”荟荟也接话，“奴婢从前听老人说，吃多了鱼虾生出来的孩子，健康机灵。”

嗯？这话？

温晔莹的心狂跳，“你以后与御膳房说，我不要鱼虾一类的。”

“好，好吧。”芊芊盖上空食盒，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午膳后，新的安胎药送过来。

荟荟照着温晔莹的话包了一些药渣去太医院找太医问了问，却没发现什么端倪。

那是极好的安胎药，也不会使有孕之人胃口大开。

昭良殿。

听着芊芊的禀告，宁舒颜眼眸一眯，“她倒是不蠢。”

“倒也没用了，”芊芊狗腿子地附和道，“奴婢又不止是在她鱼虾中下了，且如今她吃了快三个月，小主只待好消息就是了。”

宁舒颜眸光意味不明，“不听话的人不需要活太久。”

“银杏，如今本宫的身孕也有八个月了。也该召着生产嬷嬷候着才是。”

“芊芊，你懂本宫的意思的吧？”

芊芊捏了捏拳头，“奴婢懂的。”

“懂就好，”宁舒颜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护甲，“若此事办得好，本小主便助你出宫，与你的情郎相会。”

“若是办不好，你这非洁净之身入宫，欺瞒圣上的罪名，我可不会替你瞒下来。”

芊芊立马跪下，“奴婢定当不负宁婕妤所托。”

“是了，”宁舒颜挑着芊芊的下巴，“有些人啊，做了亏心事，便会害怕夜半的敲门声。”

“本小主可都交予你了。”

出了昭良殿，芊芊失魂落魄地走在宫道上。

她是有着心上人在宫外不假，可自己的洁净之身，却是宁舒颜生生破了的。

如今她这副身体，一要终日里小心谨慎怕被宫中发现；二是，来日出宫，她该以何颜面见她的心上人！

一旦东窗事发，宁舒颜自然是可以摘得干干净净。

而欺君罔上的罪名，却是她与她的家人无法承担的。

芊芊回到自己房中，开始捣鼓着需要用的东西。

昭华五年十二月十二。

今年的初雪来得尤其晚，如今已是十二月中旬，眼看着就要除夕了，却没有半分要下雪的迹象。

可冷风却是一点都不愿怠工。这两三日，冷风呜呜地吹着，像极了女子幽怨的哀诉。

半夜。

温晔莹本是不信那些说法的，可到底是穿越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让她不免多了些敬畏之心。

今夜本是荟荟值守，只是荟荟晚膳后便腹泻不止，因而温晔莹便让她回房休息了。

如今只有芊芊一人守在廊下，温晔莹睁着眼睛，怎样都睡不着。

“吱呀——砰！”

寝宫中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温晔莹还没来得及喊人，便看清了窗外那浑身是血的身影。

“小主，奴婢死得好惨啊——”

阴森可怖的声音传入温晔莹的耳朵，温晔莹脑袋空白了一瞬间，随后眼睛瞪得贼大。

“荟荟！！”

温晔莹大喊着，随着她的喊声飘荡在风中的，还有那个身影发出的瘆人的笑声。

“小主，奴婢今日来带你走了——”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芊芊假装焦急地推门而入，搂住正不断地胡乱拍打的温晔莹。

她给窗外的人使了个眼色，自个暗地里发力，将温晔莹拖着从床上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啊——”温晔莹痛苦地闷喊了一声，“肚子，我的肚子，芊芊，救救我的肚子······”

荟荟冲过来时，便是看到这样一番凌乱的景象。

温晔莹痛苦地捂着肚子坐在地上，芊芊在一旁慌乱又徒劳地擦着地上的血。

“小主！”荟荟一下子冲过去抱着温晔莹，手还在不断地颤抖。

此时的芊芊才像是找回了主心骨的样子，“荟荟姐姐，您看着小主，奴婢，我去请太医和生产嬷嬷！”

说罢，她一骨碌爬起来，往圣清宫外冲过去。

足两刻钟后，太医和生产嬷嬷才被请过来。

芊芊看着木太医和生产嬷嬷一同进去寝宫，又想起方才去请生产嬷嬷时，那嬷嬷期待已久的眼神，终是忍不住捂脸瘫坐在地上痛哭。

荟荟一边担心着温晔莹，一边低声安抚芊芊。

此事自然是惊动了后宫众人。

养性殿的东方宇盛连外袍都没穿，只穿着一件狐狸皮做的大氅便匆匆赶到了圣清宫。

满歌、钱妃宁舒颜等人倒是比东方宇盛晚到几步。

长信宫中，惠皇贵妃娘娘有条不紊地批上一件披风。

“本宫记着，太医院的药是换回去了的。”

“回娘娘，是的，”绰绰扶着惠皇贵妃娘娘的手，“前段时间，舒小主对药有所怀疑，木太医便开了正常的药。”

惠皇贵妃娘娘扯乱发髻上的一缕头发，“如此看来，是天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