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加勒比海侠风云
作者:秋霜雪 | 分类:历史 | 字数:113.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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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公会头领的担当
亨利·巴斯克束手待毙!
克劳被这一幕惊到了,他曾幻想过无数种方法来压制亨利,也曾把某些想法付诸实践,在历经惨痛教训后,他终于相信,要对抗亨利的组织能力和一往无前的野心,他必须持有同样的能力和野心才能做到。
现在,竟然有人做到了,而那人正是暴躁易怒的银港公会代理头目,人称“胡狼”的莱德。
若论能力和野心,莱德并没有到达此种地步,除非他后面站着高人,站着谋杀了波叔的伦敦公会,及内阁大臣科伦。
但是有一点说不通。克劳看向城墙下的维特,他也同样惊讶于海盗的受俘。但如果莱德真的与科伦和伦敦公会是一伙的,那维特和他来此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他们可是收到了明确的指示,是要来干掉莱德的。
这可不是为抢夺利益的黑吃黑,或是为了在科伦面前争风吃醋的宫廷斗争。那些是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狗血情节,而这却是充满了血与恨的现实。
莱德到底是什么人?
“嘿,这就是你想让我见识的?”在城楼下,莱德大声嚷道,好让堡垒里的人都能听见,克劳从他那不耐烦又霸道的语气中听出,莱德此时的心情极差。理性与感性化作两股不协调的气流,充斥着莱德握枪的手,使得枪口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走火一样。
“你所说的合作,就是指这个?你所说的有用的筹码,就是指这在银港随便找个人便能搞出来的假冒玩意?”他继续叫嚷道。
“怎么,你知道这东西?真是不错,不是吗?”亨利戏谑地笑道。
克劳很能理解莱德此时的心情。就连他这个小小的码头区的乞丐,都为公会的技术被窃取而愤懑不已,更别提公会的二把手,波叔细心栽培的接班人莱德了。
“给我一个理由不现在就毙了你。”莱德低吼道。
“怎么,舞台我都为你准备好了,你还不知道该做什么吗?那个什么睿智的波德里克,就教会了这么个不中用的徒弟?我知道你们走投无路,食物、水、武器,你们什么都没有,我大可以坐镇女王号等待涨潮,到时候你们能怎么办?好好想想,在这种一边倒的形势下,我愿意孤身一人来找你谈判,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由你手,为什么?难道只为你们能兵分三路来到此地?”
胡狼的手停止了颤抖,他开始思考了。对于亨利的示弱,他的确有所怀疑,的确有所担忧。
相对他,亨利的确优势满满,但海盗船长没有选择强攻贵妇号,而是只身一人前来谈判,甚至愿意让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这份诚意实在令莱德耻于猜忌。
但他也知道,亨利是瞄准了他的性格,才来的这一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使历经重大变故,即使背井离乡来到这世界的最南端,莱德仍是个耿直、豪爽的人。权衡再三后,他答应了亨利的提议,为了见识所谓的“真相”,而把自己本就不多的人分成了三路,从三个方向前往“增援”海盗的队伍,进攻坐落于山脚边的“敌方”堡垒。
用人不疑,这是莱德才具有这样天真的想法。即便梅森和丽莎都对此表示过质疑,但急于复仇的莱德并未采纳。他留了个心眼,担心这是海盗设下的圈套,因此将贵夫人号上的武装平分给了三支队伍,这一切,亨利看在眼中,只是笑而不语。
现在,当看到那堡垒中的人分明就是亨利自己的人时,莱德以为自己受到了欺骗,才会如此暴怒。他早就知道亨利善使阴谋诡计,而面对这种隐瞒与背叛,亨利竟然只是叫他去思考,这放谁身上能忍受得住当场开枪的冲动?
但是莱德的确开始思考了,纵使不情愿,却仍是负责地、小心谨慎地思索起来,这是他身为银港公会代理狼头的责任。越是关键的时刻,越是能以无心替代本心,行有利于集体之事,这是莱德所具备的才能,这才是波叔看中他的地方。
他立即便察觉到了亨利的打算。
就形势来看,此时的情况之危机,对于在场的所有人而言都十分不妙,固守船头等待涨潮之时撤退?前提是散布在周边岛屿的各类人物愿意大发慈悲发他们一马。但即使真到了那一步,莱德也不会接受仇敌的怜悯。
杀波叔之仇不共戴天,莱德与伦敦公会势不两立。
因此,纵使亨利·巴斯克有万般恶行,也是莱德可以与之谈谈的对象。即使对海盗的行为有疑虑,此时也该果断做出决定。
于是莱德来到了这里,目光如炬扫射着眼前这落魄的堡垒,手指顶着扳机,把枪口使劲顶在亨利的头颅,片刻也不敢松懈。在另外两个方向,丽莎和梅森正带着其他人往这里赶来——他们取道不同,路程自然远近不一,也造成了与亨利的大堡垒照面的时间差。
“现在干什么?”他不客气地嚷道,并出气地把手枪往亨利脸上戳。
“请进吧,头狼!”亨利毫不在意地说道,脸上却挂着阴险的笑容。
第206章 公会头领的担当
堡垒之上的人们与来客一样不知所措,克劳、埃里克小声交流。他们不能体会贵妇号的窘境,更提防银港公会的叛变,所以思虑万千,也猜不透亨利的意图。见底下的人朝堡垒走来,埃里克只好拉动那简陋的机关,把隐蔽的门连同上面的一大片树叶一起拉了起来。
众人进入了堡垒,两组银港的人在历经波折之后,总算是会合了。只是离别之久,使本就不熟络的几个人,更加深了对彼此的猜忌。
“咱们过去听听,那个莱德到底在搞什么,看看他要怎么否认伦敦公会的联络点的事!”克劳小声对埃里克说,并毫不掩饰轻蔑之意。把那些什么海盗、内阁大臣之类的顾虑统统扫到了一边。
埃里克会意地点了点头,两人躲在树叶后面,把耳朵贴在冰凉的木板上仔细倾听。
但倾听的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亨利和莱德无言地走上另一个平台,好关注其他方向的情况。他们好像达成了某种默契,像在心灵间进行交流,亨利健步如飞,莱德的动作也没有任何迟疑,两个强壮的男人三两步便爬上了平台,观望着山脚树丛间的小路,并保持着长久的沉默。
“这是在做什么?”克劳心里犯起了嘀咕。埃里克耸了耸肩,眼睛紧张地盯着前方,手里的活也没有停下,修理着那根嵌得过深的钉子。
就这样过了二十分钟,山脚出现了人影——是莱德的同伴,坚强却又寒酸的女医师丽莎·佩恩,她挽着打满补丁的长裙,带着白化的厄尔和沉默的鲍利以及一群水手良民,艰难地在山地行走着。克劳以为莱德会呼喊,却看见他往下蹲伏,把整个身体藏在了掩体之下。
丽莎猛然一抬头,看见了这座“大堡垒”以及上面晃动的人影。她吓得栽倒在地,又慌忙地爬起来,躲到了岩石后面。
莱德脸色严峻起来。
过了一会,她又站了出来,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坚毅。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处境,更知道莱德以及淑女号的处境,因此面对未知,她必须兼具勇敢与信念。
勇敢地保持一个信念,相信这银港的不传秘技,一定出自银港人,也就是莱德的同伴、公会的同伴。
她领着身后众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走,每走一步,步伐便更坚实了一点,终于,她来到了堡垒之下,朝着上面看不清的人喊道:
“海盗先生,您向我展现这虚有其表的堡垒,究竟是何意图呢?”
莱德在平台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丽莎啊丽莎,对亨利·巴斯克这种烂人,你居然还这么有礼貌吗?”
“啊!莱德先生,你已经到了?”丽莎开心地拍了拍手,身后众人也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走了不远的路,内心也经受了不小的煎熬,而见到莱德那一刹那,心中涌起的暖意才足以驱散寒流。
“原来如此!”克劳摸着下巴,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怎么,你又明白什么了?”埃里克忙问道。
“莱德不是叛徒,你等着瞧吧。”
埃里克正要发问,却见克劳神情严肃,意识到这事情非同小可,便不再吵闹,专心地盯着平台底下鱼贯进入大堡垒的人群。
又过了二十分钟,树林的方向传来了动静。莱德照例俯身隐藏,克劳眯着眼睛,仔细看着那树丛间晃动的身影。过了一会,动静消失了,躁动的影子潜伏了下来,躲进了树丛和石块之中。此外,没有一个人像勇敢的丽莎那样敢站出来质问海盗。两边就这样互相躲避着,用沉默凝固了时间。
“霍普在那支队伍里……我了解他,他参与过无数此类工程,但他是个懒家伙,要不是被是踢着,他都不想走路……”莱德冷冷地说。
“那么,另外那个人呢?要知道,我可从来就不指望虾兵蟹将能够挑起大梁,不要把责任推卸给下属!”亨利·巴斯克冷笑道,莱德没有回应。
“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戏?”在高台上的埃里克皱着眉,小声问道。
“自然不会是相逢的喜悦。”克劳冷冷地说,“巴德老爷和夏洛蒂曾说过,他们深受内鬼的困扰,以至于处处受制于人。巴德老爷怀疑他们在伦敦塔的行踪就是被奸细给透露出去的,不过那时候他们已经把那个叫布鲁托的混蛋解决掉了,他对此还挺高兴的。但显然,事情没那么简单,真正的内鬼一直隐藏在暗处,并且处处捅刀,毫不留情……难怪科伦大人的目标是如此明确,根本就没绕过弯路,就仿佛有一双眼睛,一直紧盯着淑女号的屁股似的。杀死莱德……呵呵,这还用问吗,在内鬼的情报中,莱德显然已经成为了海神号及伦敦公会的眼中钉,是必须被除掉的对象。”
“这么说,他们现在就是在找那个奸细?”
“没错,而且已经找到了!这一切可得归功于你啊,埃里克!你是不是告诉过亨利,这些表面功夫是银港的不传秘技,别的地方、别的人肯定不知道。”
“岂止这些,我告诉海盗,这技术无可匹敌,不明其中道理的家伙一定会惊叹于它所展现出来的效果,唯有那些了解并扎根于银港公会最基层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蹊跷,但是……”
“但是亨利跟你说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为此,他还到处找了许多穷人来做那些差不多的东西。可你是否想过,为什么亨利·巴斯克要你来做这最外层的城墙和大门呢?”
“所以,咱们的技术的确有非凡的过人之处!”埃里克气恼地嚷道。
克劳可笑不得,他身边的这位同伴可谓是银港公会里最具技巧和经验的工匠,但他竟然一点都不为此感到特殊,一点都没有因此而为自己谋利,对埃里克而言,这实在太可惜了。
“那么,现在躲在那堆草丛下面瑟瑟发抖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呢?”克劳引导着问道。
“那就是叛徒,是混入公会的人……是杀害波叔的家伙……”
埃里克若有所悟,脸色变得与克劳一样严峻。
克劳注视着莱德,回忆着波叔。这几个月,莱德的确有不小的长进。他的暴脾气依旧在,但在波叔还在时,他会由着这股脾气肆意爆发,在大笑、大骂、大吃、大喝中快意恩仇。现在不一样了,波叔没了,公会的责任落在了他的肩上,他不能再任由大脑充血,去干那些缺乏理智的事情——要理解到这一层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他已做得很好,即使仍然有股脾气在他体内如疯狗一般四处乱窜,在明面上,他仍能保持镇定自若,沉着应对。
是什么驱使他改变了呢?是什么磨砺了他那让波叔常常吐糟的、桀骜不驯的心性?若把一切都归于对责任的担当,又未免显得太过虚伪。就像一个典型的剧本,演到关键处,自有变数,自有非比寻常的经历。
克劳想起莱德曾经的跟屁虫布鲁托。听说那个蠢货投了敌,一直在替敌人擦屁股,最后死在了伦敦老鼠横行的地下通道里——被伦敦公会的木乃伊人皮索·拉塞罗所杀。也许他并不坏,只是贪图利益,只是蠢得落入了圈套而再无回头路,那些利用他的家伙,把他如家猪一般蚕食殆尽,直到榨干最后一滴油水,他们连他的死亡都要利用。
这件事一定对莱德影响深远。在克劳看来,以前的莱德并不比布鲁托要聪明多少,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应该也已经对那个内鬼心里有数了。
莱德在思考同样的问题,他讨厌思考,但是现在,是时候好好捋一捋,那位波叔身边的智囊,到底是什么来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