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场上，班上男生分成了南北两队。

顾名思义，南队的篮筐在篮球场南边，北队的篮筐在篮球场北边。

整个高中三年，一班始终都是以这个方式分队打球，至于到底是谁想出的这个南北分队，已经没人能记得清了，就只记得体育课上，有一个人说了这么一嘴，众人便一拍即合，沿用至今。

班长很少会参加耗费体力的活动，所以便一如既往做了场外裁判。

比赛开场前，需要南北两队各出一人进入球场中圈，负责跳球，裁判站在中央向半空抛球，南北两队双方中，第一个触碰到球的人便能拿到球权。

申向衍和王择豫都在北队。

他们二人个子高，身子也轻快，弹跳力也比其他人要强一些，所以跳球的人自然而然在他们两人中选择。

王择豫半跪在地上，将鞋带重新系紧，又提了提裤子，娴熟地开始活动手脚，做起了热身，拉伸肌肉。

“申向衍，咱俩剪子包袱锤，谁输了谁去跳球，怎么样？”

申向衍站在一旁，眼睛盯着班长的方向:“不用剪子包袱锤，你是专业的，直接上得了，我懒得去抢。”

“我去不太好吧……”

王择豫有些纠结，“我都练了十几年球了，这样显得我欺负人家似的……”

说完，他又傻笑了两声，似乎已经想象到了自己把对方打到落花流水的场面。

“装什么？”申向衍鄙夷，“让你去你就去，好不容易能有你显摆的机会了，在我面前装什么孙子？”

两人言语之际，南队已经选出了跳球的人。

是高庭。

高庭那壮硕的身躯从人群中迈了出来，大步走到了球场中圈内，那架势，震得地面抖了三抖，灰尘都跟着跳动起来。

不远处的看台上，孔舒微微皱起了眉头，忍不住嘀咕起来:“对面怎么有高大壮？”

每次打篮球的时候，高大壮都会参与其中。

但他打球的方式恰恰是所有人最讨厌的那一种，若是在正规严格的篮球比赛上，高大壮这样的人就活不到第二场。

打球的人通常会把手里的篮球化作武器，对敌人发起进攻，但是高大壮的武器，是他自己。

只要他胸脯一挺，肚腩一挡，他身前的人便能被弹走，两脚一跺，胖手一挥，旁边的人就能被他推翻在地。

说白了，高庭在打黑球这一方面，可以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

有一次体育课上，甚至还有男同学的脚被他踩伤了，男同学骨头错了位，打了石膏，只能拄着拐杖来上课。

当时，班上同学都害怕高大壮背后的那群社会青年，没人愿意和他打球，可又不敢拒绝高大壮。

要么硬着头皮打，要么一听他要打篮球，就躲得远远的。

直到申向衍打架那事后，校外社会青年被整治，高大壮收敛了许多，班上的人才敢和他交朋友，打球的时候，也不怎么避着他了。

可高庭和申向衍曾经结的梁子一直都未能结开，高庭又是睚眦必报的死心眼。

万一他在比赛里报私仇，申向衍岂不是很危险？

孔舒担心问道:“杜娴，毕业之后你有没有听说高庭的消息啊，他还和之前一样吗？”

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回应，出奇地安静。

这半天，杜娴既没有接她的话，也没有说半个字，一声不吭的，一点也不像她。

孔舒扭头一看，见杜娴正托着下巴，盯着王择豫的方向发愣。

“杜娴，你怎么了？”

杜娴回过神，神色明显有些慌乱，她飞快眨了两下眼睛。

“没有，我没看什么啊……”

这反应，不禁让孔舒觉得更奇怪了，她的视线落在杜娴磕破的嘴唇上，再缓缓游移到杜娴心虚的脸上，突然又联想王择豫之前瘫坐在地上，灵光一闪，

“你这嘴，不会和王择豫亲……唔！”

孔舒的嘴猛地被杜娴捂住。

“你小点声！”

杜娴压低声音，连忙看了一下周围，见无人注意，才松了口气。

孔舒拨开了杜娴的手，难得八卦起来边说，边将两手食指轻轻碰到一起。

“不会吧？真……那什么了？”

两个一见面就斗嘴的人，居然真的“斗”起了嘴。

精彩，精彩绝伦！

“就他摔倒，不小心碰了一下……”杜娴支支吾吾。

这么深的伤口，可不像是轻轻碰了一下……

杜娴一脸幽怨，愤怒道，“也不知道是谁踹了后门，都怪他！”

孔舒微微抿起嘴，装不知情，扭头看回球场。

球场上，申向衍突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他搓了两下胳膊，没在意。

“哟……对面是高大壮啊……”王择豫不仅不忌惮高庭，反而还更加兴奋了。

他原地跳了两下，大步迈向中圈，却被申向衍一把拉住。

“还是我来吧。”申向衍淡道。

王择豫不乐意了:“不是，你怎么回事？让你去你不去，我要去了你又去，就想故意跟我对着干？”

“你明年可是要去亚洲杯的人，要是一不小心残了，你就只能在小区公园陪三岁小孩拍、皮、球。”

最后几个字被加重了语气，申向衍说完，走进了中圈。

“我为什么会残？”

王择豫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想了一会儿，望着中圈里凶神恶煞的高庭，脑子才转过弯来，顿时怂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申向衍和高庭在中圈对立而站。

“申向衍，以前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高庭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申向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缓缓开口:“所以呢？”

看着申向衍那种万年面瘫脸，高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大喊:“所以今天的球，我必赢你，你最好小心点！别输了以后回家躲被窝里哭鼻子！”

原本就是一局普通的篮球比赛，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一场比赛，仅仅就是娱乐，结果却被高庭的一句狠话瞬间热翻了场子，竟比正式比赛更要让人在意输赢。

班上的人纷纷扯着嗓子吆喝，

“南队必胜！我要看申向衍哭鼻子！”

“输了的那一队请全班喝饮料！喝最贵的！”

“北队别怂！干死他们！让他们全都回家哭鼻子！”

一场自发性组织的小型篮球赛在纷乱的叫喊声中，一触即发。

看台上，孔舒一边担忧申向衍，一边又顾及着陈话书，想从陈话书的口中套出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段。

她见陈话书和另一个女生坐在看台的另一边，便默默站起了身，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陈话书的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