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审讯室里，姜毅只给申向衍看了照片和名字，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内容。

若把姜果儿和姜毅联系到一起，其实能够发现二人之间的眉眼有隐约的相似之处，都有着英气的粗眉和灼灼有神的双眼。

只不过，姜毅经历了太多岁月婆娑，眼中已经没了太多光亮，显然不如他女儿那般精神。

资料照片上，姜果儿的发型和孔舒如今的发型差不多，都是刚刚触及肩膀的长度，额头有几缕碎刘海，眼底有一个浅浅的泪痣，五官端正。

申向衍淡道:“黎鸣无形之中结了这么多仇家，却还能安安稳稳在学校里当老师，也算他厉害。”

孔舒点点头，表示赞成。

虽然无法认同黎鸣的所作所为，但能躲过警察这么多年的追捕，并且在每一次作案后都不留下任何关于自己的线索，他们不得不承认，黎鸣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医务室门口。

申向衍推开门，里面的情景和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风吹雨潲后，十分凌乱。

盯着大敞的窗户，孔舒突然想到了上一次陈话书的死相，她顿住脚步，在门口站定，不想走进去。

“我已经不流鼻血了。”她说，“我们其实没必要真的来医务室，这里除了吴水笛的线索，没有什么了。”

现在他们在循环里出不去，吴水笛的死自然而然也和他们一样，被困在循环，无法大白于天下，即便他们知道真相，此刻也做不了什么。

申向衍拉开药柜的手停住，看了她几秒钟:“你害怕了？”

孔舒连忙摇了摇头，嘴硬道:“怎么可能，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说不害怕是假的，说没阴影也是假的，可她并不想说出来，因为往往她说出“害怕”二字，换来的回答通常会是“胆小鬼”“这有什么好害怕的”“你也太弱了吧”“才不跟害怕的人一块玩”……

申向衍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半信半疑，他转回头，轻车熟路地在药柜拿了几种药，各倒出了几粒，然后用药纸包好，揣进了口袋里。

“你装了什么药？”孔舒不懂药理，单纯好奇，“干什么用的？”

“救命药，防患于未然。”

申向衍漫不经心关上了药柜门，转身刚想走，突然又回头，双手叩住办公桌边缘，用力推开了桌子。

桌子底下的平板电脑露出了一角，他弯腰捡起了平板，用手轻轻扫了一下上面的灰尘。

“走吧。”申向衍走出医务室，顺手带上了门。

也许是鼻血流多了，孔舒现在有些跟不上申向衍的思维，她指了下平板，奇怪道:“你又拿这个做什么？”

“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有备无患。”申向衍说完，突然盯着她的脸不动了。

孔舒疑惑，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连忙抬手胡乱摸了两把。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又连忙摸了下鼻底，也没有再流鼻血。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申向衍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来回看，从脑门看到下巴，又从左耳尖略到右耳垂。“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头疼？想吐？或者心脏疼？肚子疼？”

接连几个问题，问得孔舒匪夷所思，她抬手抱住自己，警惕地看着他。

“你干嘛突然关心我？”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关键这个“朋友”，还是最不可能关心她的申向衍。

见她这副模样，申向衍无奈，冷哼一声:“谁管你，还不是看你刚才流了那么多血，要是你突然死了，时间不就又重来了？麻烦死了。”

听到这话，孔舒舒服多了，她满意地点点头，放下了抱紧自己的手。

“你还是这样说话比较好，别突然说一些不符合自己人设的话。”

“我什么人设？”申向衍单边眉梢挑起，饶有兴趣。

孔舒想了一会儿，伸出手指细数了起来:“面瘫，毒舌，没礼貌，作弊王，还有些痞里痞气的，仗着脸为所欲为……”

“等……等会儿。”申向衍皱眉不解，“其他的我认了，作弊王是什么东西？”

“这个你居然不知道？”

孔舒忍不住惊讶，解释说，“你高中的时候，天天不学习，上课要么偷溜出去玩，要么就睡觉，可你居然还能考到班上前十，都说你是抄出来的成绩，所以叫你作弊王。”

“我？作弊？作弊？”

申向衍难得气不过，“我堂堂申向衍还需要作弊？我高考600多分，难道也是作弊考出来的？”

孔舒小声嘟囔:“所以才叫你作弊王呗，高考作弊也没被发现……”

“我没作弊！”申向衍又气又无奈，“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那你当初还喜欢我干什么，你脑残？”

听到申向衍骂她，孔舒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有趣。

被冤枉成杀人凶手的时候无动于衷，反倒因为被冤枉作弊急眼了，这人可真够奇怪的……

她一本正经地耸了耸肩膀，故作无奈:“这可不是我说的，是高中的时候，同学们给你的评价，我只不过跟你转述了一遍而已……”

在孔舒心里，申向衍不能用这些固定标签来衡量，更不会被一个刻板的人设而束缚。

他是自由的，是难以琢磨的。

那些所谓的人设、标签和评价，只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申向衍罢了。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居然舍得浪费口水转述给我。”说完，申向衍冷哼一声，愤愤地朝教学楼外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孔舒微微抿起了嘴，小跑跟了上去。

“我知道你没作弊。”她说。

申向衍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装作听不见，反而走得更快。

孔舒侧着身，像灵活的螃蟹，边横着蹦跶赶上他的速度，边继续对他说，“别人说你作弊，那是他们不了解你。”

“别人都不了解，你就能比他们了解了？”申向衍一脸不信。

“我背好几遍都磕磕绊绊的课文，你读一两遍就能背下来，我之前还看见过你的物理习题册，几乎全对了，旁边打草的痕迹一看就是自己做的，哪有人自己做题还抄的？”

孔舒顿了顿，见申向衍的脸色好转了些，又说，“他们说你作弊王，我可从来没说过，凭这一点，我就能说我比他们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