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光亮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

早上。

舒妤醒来。

她按着以往的习惯去拿手机刷视频，可眼神却落在手机旁边的木制盒子上。

盒子是圆形的，上面的花纹繁复而漂亮。

她愣了下，伸手去拿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个月亮形的玉坠。

色泽极佳，润白无瑕，很是漂亮。

舒妤眼神闪烁，包裹着别样的情绪。

她摸了摸月亮玉坠，之后又放回去，把盒子放到了自己喜欢的饰品柜里。

旁边不远是落地窗，她在窗边站了好几分钟，脑子里突然涌现昨晚的场景。

零散的片段被慢慢拼凑起来，懊恼不已。

说真的，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但又不敢再赌。

可能……高傲的人被挫了傲骨，到底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决心，没那么勇敢，有点创伤应激症。

在问题来临之际，又或者是还未出现，脑子都会自动回避风险，以此来保护自己脆弱的心。

舒妤叹了口气。

她承认现在的自己有些懦弱，她不想再赌，就想待在自己的保护壳里，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但又贪恋周清野给的温柔。

爱情……的确是磨人的。

她进了洗浴室，洗漱好之后下楼。

餐桌前，刘妈已经把早餐摆放好了，还是她一贯喜欢的口味。

她瞟了一眼，周清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见她下来，周清野起身，走到餐桌边坐下，淡声道：“牛奶，温度刚好。”

“谢谢。”舒妤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牵强和尴尬。

周清野正对着她，慢条斯理地用餐。

她抬眼看，他身上没了那种在外面凌厉而又冰冷的气息，现在的他，很平和。

舒妤喝了口粥，不禁想：

自重逢以来，她对周清野大多是游刃有余的，可现在，看着他这张清冷的脸，她却变得迟钝起来。

饭桌上，周清野没开口，舒妤安静地吃早餐，一直过了好几分钟，两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可还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

舒妤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干脆主动开口：“礼物我收到了，谢谢。”

“嗯，喜欢吗？”他抬眸，眼神温和。

舒妤猜不透他的心思，自从他们重逢以来，他们的关系就好像变了点味道，虽然之前的张弓拔驽，但也没有达到一个很平衡的状态。

如今，他们已经领了证，是合法夫妻，不像新婚夫妻，有所保留，也有种难言的复杂感，不沉重但谈不上轻松。

周清野看了一眼她，不清不淡地开口：“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舒妤点头。

她不清楚也不敢揣测他的心意，看着他的目光平静而清淡，“谢谢。”

周清野抿唇，忽然不讲话了。

舒妤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深藏在脑子里的念头冲出来。

三年前的教训已经让她清醒，现在的她决不能再次陷入他的情网之中。

舒妤压下心中渐起的点点波澜，无所谓地笑了笑，“抱歉，我只是想谢谢你，礼物我很喜欢，我很高兴。”

周清野漆黑的眸子有些阴郁。

她的回答斩断了他的期待，像是凝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冷意刺骨。

他眸色暗沉，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几秒后他松开餐具，拿起纸巾不紧不慢地擦嘴，语气晦暗不明。

“是我逾矩了。”

只这么清清淡淡的几个字，舒妤的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余下一阵一阵的凉意。

舒妤笑，“没什么。”

周清野眼眸幽深，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好像在辨别她脸上情绪的真假。

舒妤的神经紧了紧，拿着餐具的指尖蜷缩了一下，脸上还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周清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可是却只能看出她眼里的凉薄。

她好像真的对他没感情。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周清野起身，慢条斯理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从鞋柜里拿出皮鞋换上。

舒妤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看他离开的背影，她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安。

她想抓住，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情急之下，她随意扯了一句：“要去上班了吗？”

话一说出来，她就后悔了。

这出去不是上班还能是什么。

她在说什么废话啊。

舒妤眼里有些窘迫，对上周清野的漆黑如墨的眸子，她心里忽然被蜜蜂蛰了一下，有点酥麻，不知所措。

“你快走吧……”她低头说道。

周清野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着自己的眼睛，温和一笑。

“舒妤，你是在赶我走吗？”

“没有。”她别开目光。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轻笑，“那是……舍不得我？”

“哪有！”舒妤气急道。

“怎么证明？”看她红着的脸，周清野逗她，“要不——帮我系个领带？”

“不愿意？”他笑，“那就是——舍不得我？”

“说了不是！”她扭头。

周清野笑得意味深长，挑着眉梢，多了一丝风流的味道。

算了。

舒妤低头，心里叹了口气，之后她凝了凝心神，朝他靠近。

对上他眸子的瞬间，她又迅速收了回去。

周清野似笑非笑地看她，舒妤错开目光，踮起脚尖，帮他整理领带。

她看着周清野，很刻意，直勾勾的。

反倒是周清野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

舒妤扬起唇角。

周清野眼帘低垂，看着放在他领带上的，微微颤动的那双芊芊细手，眸子里像是含了一层火光。

空气里突然多了一丝暧昧。

周清野抓住她的手，用了几分力道按住，“舒妤，太紧了。”

舒妤懵懵地‘啊’了一声，随后松了松领带。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周清野狭长勾人的桃花眼染上笑意。

“抱歉，不太熟练。”舒妤抬眸，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开口说道。

“好了。”舒妤松手，淡笑道：“晚上早点回来。”

他眼眸一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舒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感受到他滚烫的目光，她自觉地与他隔开了些距离，淡笑：“晚上见。”

周清野沉沉一笑，“好。”

舒妤几乎是落荒而逃。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周清野笑了笑。

她是喜欢他的。

周清野出门，司机早已在外等候，见他过来，赶紧打开车门。

他坐进后座，给周清悦打了个电话。

“哥，怎么了？”那头的周清悦正和岑月逛街，心情还不错。

“我今晚有个应酬，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你晚上来家里陪你嫂子。”

“哦～～原来是不放心嫂子啊！”周清悦，“哥，既然不放心嫂子，为什么不亲自和她说呢，你总是这么默默无闻地为嫂子做事，她也不知道啊，你这追妻之路这么漫长，不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吗？”

“哥，你也不要觉得我比你小就说得不对，女孩子才最了解女孩子！要我说啊，哥，你就应该把自己为嫂子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告诉她，这才能提高你追妻的效率懂不懂？”

“悦悦……”周清野蹙眉，心里有些乱。

“行了，我在给嫂子挑礼物，昨晚有事走不开，今天我一定要补上！”

周清悦笑了笑，“哥，听妹妹一句劝吧，采纳采纳我给你提的建议，早点抱得美人归不好吗？”

“记得晚上回家。”留下这一句话周清野就挂了电话。

周清悦也不恼，早就习以为常，她收起手机，眼神落在货架上的一个蓝色刻有‘惊蛰’的米奇钥匙扣上，她小心取下，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声音清甜。

“就要这个了！”

“挺特别的。”岑月凑近一看，“还有‘惊蛰’两个字呢。”

“可不是？我嫂子惊蛰出生的，够特别吧。”周清悦小手戳了戳钥匙扣，含笑道：“小惊蛰，跟姐姐回家吧。”

“咱能正常点么？”岑月伸手戳了一下周清悦软乎乎的脸蛋，“别跟个小浪子似的。”

“有吗？”周清悦眨眼一笑，胳膊肘撞了撞她，“你不是最喜欢了么？”

岑月无奈一笑，“悦悦你喜欢什么，我送你一个。”

“谢谢岑姐姐疼我，我没什么想要的。”周清悦遮住眼底的黯然神伤，笑嘻嘻地挽着她的胳膊到柜台付钱。

她想要的，永远也得不到了。

裴炎算什么，没了就没了。

可她眼底控制不住地泛起热意，怕岑月发觉，她赶紧把头转了过去。

岑月何尝没有感知到她情绪的变化？

她叹了口气，抱了抱周清悦，轻声安慰：“开心点，男人嘛，没了就没了。”

“周清悦，三年了，该过去了。”

周清悦苦涩地笑了笑，慢慢回抱她，“我知道。”

她已经在很努力地往前看了。

请老天再给她一些时间吧。

周清悦一定会忘了裴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