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和钱氏面对面坐着。

秦朗手指不自觉的敲击着桌子，钱氏沉着脸一言不发。屋里的空气仿佛凝结住了一般，丫鬟婆子们纷纷垂下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文姨娘带着小红站在秦朗身后，下面跪着那个发现红花的小丫鬟。文姨娘怯懦的望了一眼钱氏，她心里害怕，但是发现这件事儿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时间告诉了秦朗。

钱氏见文姨娘看了她一眼，钱氏只狠狠的瞥了她一眼。这个文姨娘，之前是自己的陪嫁丫鬟，性格最是胆小怯懦。眼见钱氏心里不爽，文姨娘脸色苍白的垂下了头，心中越发惴惴不安起来。

秦朗等了许久，终于有一婆子，战战兢兢的回来回话：“老爷...”

秦朗等了许久，没听见下文，抬头一看，那婆子正低着头，两只眼睛偷偷的看着钱氏的脸色，好像在掂量着要不要说实话一般。

秦朗怒了，一拍桌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快说！查到什么了？”

婆子吓得抖了一下，顾不得许多，急急的说道：“回老爷，在夫人院子一处库房中，查到了这个...”说着双手一摊，一把分量不少红花赫然出现在手掌之中。

这回不说钱氏，就连文姨娘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夫人...您怎么这么糊涂？”文姨娘痛心的问出了声。秦朗闻言，怒目圆瞪，一把抓起红花，甩在钱氏脸上：“毒妇！证据确凿！你作何解释？！”

钱氏自小出身官宦人家，也是娇娇的官家小姐。如今当着姨娘和一众下人被丈夫甩了一头一脸的红花，钱氏哪里肯咽的下这口气，红着眼睛就站了起来。

钱氏手刚伸了出去，文姨娘却跳了出来。她满脸是泪，跪坐在地上，抱着钱氏的腿，牢牢的抓着钱氏。边哭边说：“夫人啊...您可不能做傻事啊！老爷最最看重的就是子嗣啊！”

不提此话就算了。说到子嗣，秦朗简直如同伤口上撒盐一般疼。难怪自打自己娶了钱氏成婚以来，除了秦云依这一个孩子降生，其他的妾室都没有孩子生下来。不是没有妾室怀孕，可总是怀不过几个月，孩子就胎死腹中。秦朗为了子嗣，求神拜佛，却不想，原来家中有人不想自己有后。

秦朗气的一阵发晕，只觉天旋地转。钱氏见丈夫脸色铁青，心里担心，只想上前搀扶一把。却没想到，文姨娘紧紧的抓着自己，自己半步也迈不开。

钱氏心中一急，抬起脚来踢了文姨娘一脚。文姨娘捂着心口‘哎呦’一声倒在一旁。

和钱氏成婚八年，从未见过钱氏今日这般模样。秦朗一手捂着头，一手哆哆嗦嗦的指着钱氏，气的说话也断断续续：“好好好，很好，成亲八年，我竟然不知你是如此狠毒。今日若不是我亲见，你平日里还不知道是如何对待这些姨娘的呢！”

钱氏大喊冤枉，文姨娘只坐在地上痛哭，秦朗头痛欲裂，只支着头靠在椅子上。

一时间，屋里乱成一片。

徐嬷嬷在门口焦急的望着垂花门，只盼着秦云依能早点赶来。可徐嬷嬷没把秦云依盼来，却盼来了意外来客——柳姨娘。

徐嬷嬷回身看了一眼屋里的乌烟瘴气。心说，今儿个是怎么了，文姨娘常来也就罢了，这入府三年，请安次数一个手都能算的过来的柳姨娘又来凑什么热闹。

徐嬷嬷亲自迎到垂花门，为难的说：“请柳姨娘的安。”柳姨娘淡淡一笑，说：“入府多年，一直没和夫人亲近。现在想来惶恐不安，特来请罪。”

徐嬷嬷心中暗啐：放屁。

可面上不显，只是吞吞吐吐的说着：“哎，柳姨娘这话说的，我们夫人也想和您熟悉熟悉，只是...现下不方便，老爷在屋里呢。”

面对徐嬷嬷的推三阻四，柳姨娘真想一走了之。可身后的青杏暗暗的戳了她的后背一下，柳姨娘只堆起笑脸来：“嬷嬷，这不正巧。我正好也有事找老爷。”

徐嬷嬷挺直了腰板，就是不让。柳姨娘无法，只得说道：“是小姐让我过来的。”

眼见徐嬷嬷眼中的半信半疑，柳姨娘心说，秦云依真神了，她是怎么知道这个嬷嬷一定不会让我进去，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话的。

“嬷嬷，我无事不登三宝殿，正是小姐所托，我才舍身前来。”柳姨娘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她希望，若是秋后算账，夫人能想起来她这句‘舍身前来’相救的情义，能放过自己和青杏。

果然，徐嬷嬷错身让了道。柳姨娘带着青杏疾步进了院子。

一进门，就看到碎瓷片到处都是，钱氏坐在椅子上哭，文姨娘捂着胸口跪坐在地上靠着椅子腿哭，秦朗则是通红着脸，靠在椅子上，皱着眉头。

“老爷...”

秦朗听见有人唤他，抬头一看，居然是柳姨娘。

“你怎么来了？”秦朗不悦。钱氏是怎么管的家，左一个姨娘，右一个姨娘，成什么样子。连姨娘也管不住，难怪有关如姨娘孩子的传言四期。

柳姨娘也不恼，拿出在青楼里练出来的柔媚模样，体贴温柔的说道：“妾身和文姨娘住一个院子，今日早上就听见院子里鸡飞狗跳的，妾身胆小，只在自己屋里坐着。”

“可是后来，见文姐姐捉了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出去了。言语间，妾身还听见提及了‘夫人’‘如姨娘’，妾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让青杏问问，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妾身这心里如同冬日掉进了冰窟窿一般。”

柳姨娘出身青楼，模样，性情自然是没话说，可柳姨娘最得意的便是自己的一副好嗓子。说起话，唱起歌来如同黄鹂鸟一般悦耳动听。

几句话一说，秦朗觉得心中妥帖了许多，头也没有那么疼了。他指了指椅子，示意柳姨娘坐下来慢慢说。

柳姨娘却执意不肯坐：“妾身来迟一步，差点犯了大错，让老爷误会了夫人，柳儿已经错了，实在不敢坐着。”

此话一出，秦朗钱氏都愣住了。

柳姨娘淡然一笑：“听到夫人这儿搜出来了红花，妾身心下惶恐，着急赶来。”

“实在是一个误会啊老爷。夫人这儿的红花，是妾身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