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依有点气恼，母亲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你就算不为女儿想想，也得为弟弟们盘算盘算。这些银子落到了舅舅手里，有几成能回来，难道你心里还没有底么？前头才赶走了狼，难道后头再引进虎么？”

钱氏叹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我也是舍不得你这么奔波，你瞧你，连个安稳饭都吃不上了。”

秦云依坐到钱氏的身边，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娘，只要有你们，我做什么都甘心情愿的。”

话刚刚说完，秦云依就合上眼睛睡着了，钱氏压根不敢吵醒女儿――

半夜时分，钱氏就被丫鬟叫醒了，她起身道：“出了什么事情么？”

“夫人。锦衣坊遭了贼，有个小伙计跑来报信，嚷着要见小姐。如今夜深了，奴婢自然不肯让他去见小姐。可这件事，实在是要紧的很，就来禀报夫人。”小丫鬟有点心惊胆战，生怕钱氏等下责罚她。

钱氏瞅了她一眼，道：“人如今在哪里？”

“在客厅里等着。”小丫鬟暗暗呼出一口气，夫人总算是没有生气。

钱氏赶紧起身穿了衣衫，然后道：“大小姐这些日子都累了，这等小事，就不要去打扰小姐了。”

小丫鬟立即应声是，然后小碎步跟着钱氏出了屋子。

钱氏到了客厅，就见到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站在厅中，钱氏问道：“你是锦衣坊的伙计？”

徐四抬眼一看，就看到一个妇人穿着枣红色妆花褙子，配着一条丁香色绣兰花马面裙，梳着高髻，绾成海棠花式，满头的珠翠，映得她一身贵气逼人，不用猜，此人必定是夫人。“小的徐四见过夫人。”

钱氏早就听女儿提起眼前的后生，暗暗打量了几眼，见他眉眼清秀，浑身上下透着一丝机灵劲，心里咯噔一下。

这样俊俏的伙计，往往格外引人注意，尤其是那些不谙世事的闺阁千金，最容易被这种男子所诱惑。苏州城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伙计勾引小姐的丑闻。

这么一想，钱氏对徐四的好感顿时减少了不少。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问起铺子的事情：“铺子里可有什么损失？丢了贵重的物件，还是说被人盗取了银钱？”

徐四垂眸答道：“不曾丢了物件，不过，谢掌柜去追贼的时候，扭伤了脚，如今动弹不得。小的就过门报信。”

既然不曾丢了东西，为什么急巴巴过来报信？钱氏的眼里闪过一抹厉光，随即消失了，“既然不曾丢了物件，就不要惊动官府。你回去好好守着谢掌柜，伺候好掌柜的，明日铺子还要开门做生意呢。”

“是。”徐四低声应答，然后又道：“小的是担心有人居心不良...”怕是另有所图四个字，最后还是消失在嘴边，因为他听到钱氏重重地盖上了茶盖，这说明，钱氏根本不想听他说话。

“这铺子里头的事情，自有小姐和掌柜安排。”钱氏越发不喜欢这个徐四，“你一个小小的伙计，插什么嘴？”

徐四牵了牵嘴角，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行礼告退了。

回到铺子，徐四第一时间就到了谢掌柜的屋子里，“见到小姐了么？”谢掌柜问道。

徐四摇摇头，道：“是夫人见了我。不过，夫人似乎不喜欢我。”

谢掌柜望着烛光下的徐四，暗暗叹口气，像徐四这样聪明的孩子，若是生在大户人家，必定是一条蛟龙。可惜，偏偏是投错胎，成了一个低贱的下人。

“徐四，你以后离小姐远着点。”

徐四的背影一僵，不敢置信回头望着谢掌柜，谢掌柜闭着眼睛道：“大户人家，最忌讳的就是你这种年轻后生，俊俏，又机灵。那些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的伙计。”

“苏州城里数百年来，就有几个伙计勾引小姐。有的成功拐走人，远走他乡，有的，被主人家发现，生生打死。最惨的一个，就是被人送到京城，阉割成了太监，从此不见天日。”

徐四垂下头，他知道自己和小姐之间的差距，不过就是想着远远看一眼，难道这样的想法也是罪过么？

“不是你应该想的，你最好还是忘了吧。徐四，你有好前途，不能断送在儿女情长上。信掌柜的，你日后的前程不差。”谢掌柜翻了一个身子，然后沉沉入睡了，独留下徐四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失了魂魄――

秦云依其实并没有入睡，因为她的房中迎来了一个人。

“蒋宁？！”看到蒋宁的一瞬间，秦云依就急忙出声问道：“我爹爹可有消息？”

蒋宁摇摇头道：“暂时没有消息，不过，听幸存的商人说，你爹爹跳入了江中之前并没有受伤。”

秦云依咬牙暗恨，没有受伤，也并不代表他安全啊，“我爹爹年纪大了，怎么能受得了江水冲击，况且，他又不是渔夫，哪里会凫水？”

蒋宁的脸色也黯淡下来，道：“都怪我没有派人时刻盯着。”

秦云依也暗暗叹口气，其实也不能全怪蒋宁，自己的爹娘也参与其中，若不是瞒着自己，也不会错过了蒋宁安排的人手。

“你已经尽力了，是我太多要求了。”想到这里，秦云依隐隐觉得自己太过强求了，“再说，今日若不是你帮着我换了那些黄金出来，只怕我们秦府就要大乱了。”

蒋宁被秦云依这么一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他道：“我能做的事情，自然都会替你去做，你爹爹的事情，我已经多派许多人手去打听，很快就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