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说的极是。”秦云依听了太夫人的话不以为惧道：“这秦夫人也是个糊涂的。当初，就不该让这驸马出来考功名，等人家考了功名，娶了娇妻，她就该识相，把这原配的位置乖乖让出来。”

“偏偏，她就是一个死心眼的，以为那个公主是个好相与的人，结果，人家是金枝玉叶，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哪里肯当人家的小妾？为了当上这驸马的继室，杀几个人算什么？泯灭人性又怎的？”

刘太夫人的手紧紧握着，手心里的指甲都快折断了，好一张利嘴，居然把自己比成那个心狠手辣的公主。

“那公主不过是受了驸马的骗，才会一念之差，做下这等错事。可那秦夫人既然知晓夫君停妻另娶，娶的又是公主，就该安分守己，认做妾室又怎的？”

“荣华富贵照样有，夫君的性命又能保得住，这两全其美的事情，她怎的就想不透，非要断送自己丈夫的性命才甘心？”

“我看，那个公主虽做错了事，却是对丈夫忠贞不二之人。哪像秦氏，善妒，诡辩，心思歹毒，又善于钻营，娶这样的妇人回家，难怪驸马会变心。”

“太夫人的想法，果然是与众不同的。”秦云依扫过在场的妇人，笑着道：“若是按太夫人所说，只要自己的夫君娶了另外一个更有权势的女子，这原配正室就该乖乖退让到妾室的位置上去。”

“要是真这样的话，那咱们皇朝律法里头，为什么要定下宠妾灭妻的罪行？又为什么人人都说，结发之妻不可抛，糟糠夫人不下堂这个道理？”

“再说了，若是每个男子都这样做的话，那谁是嫡，谁是庶？只要有权势，难道就能乱了嫡庶的规矩吗？”

斜睨了众位夫人一眼，秦云依又道：“做原配的，辛苦大半辈子，不过是为别人作嫁衣裳，我看，若是真这样的话，这世间才真的乱了套。男人有出息，就学着那个薄幸驸马另娶贵女，可怜那些糟糠夫人，忙活了大半辈子，连个嫡妻的名分也没有。”

“唉，太夫人这等心思，可真要不得，莫说你自己也是人家的正室，就说说你膝下的几个媳妇，哪个不是贤良淑德的？难道有朝一日，太夫人攀上了高枝，就舍得她们受苦吗？”

刘太夫人瞪大了圆眸，再望向自己的媳妇，孙媳妇，见她们的脸上都有了愤然之色，突然明白过来，秦云依的几句话里头就设了一个大大的圈套，可自己傻傻的，不知情由跳下去。

以后，自己的媳妇会怎么看待自己？自己的孙媳妇又怎么对待自己？一旦起了嫌隙，就算她花十年，二十年时间，只怕都难以消除其中的隔阂。

“你胡说什么？我自己的媳妇，自己的孙媳妇，我自然是护着她们的。”

秦云依不辩驳半句，就是含笑望着太夫人。

刘太夫人这才醒悟过来了，自己这样说，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果然，媳妇也好，孙媳妇也罢，眼里都有了一丝防备，还有一丝不屑与愤然。

太夫人死死盯着秦云依几眼，一个字一个字道：“你的手腕果然了得。”

“太夫人夸奖了。”秦云依垂首，“我手腕再了得，也不会想着让人家的原配妻子退让成妾室，更不会想着攀龙附凤，把自个儿的亲人给卖了。”

刘太夫人从未这么恨过一个人，可今日，她真的是恨透眼前的女子。

这些年，她一直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贤德，善良的太夫人，可秦云依几句话，让她这么多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她怎能不恨？

“好了，好了，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大房的太太出声打圆场，“戏都开锣了，再不过去，只怕人家戏班子都等急了。”

刘太夫人按捺下心中的怒火，道：“时辰不早了，早点过去看戏吧。”说着，她意味深长看了秦云依一眼。

秦云依一点都不怕她投过来的森然目光。这年头，纸老虎遍地跑，她若是怕了，就不会去招惹刘太夫人，既然招惹了，也不怕她什么手段。

秦云依落在后头，蒋欣儿陪着她，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嫂子，你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落太夫人的颜面。”

蒋欣儿对太夫人的印象其实是很深刻的，在她的印象里头，她是个瑕疵必报的人。

秦云依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蒋欣儿，难道你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吗？太夫人这番作为，只怕目的不简单啊。”

蒋欣儿微微一愣，道：“怎会这样说？”

秦云依望着前方太夫人的背影道：“你说她一个长辈，被晚辈当众这样说，换成你，你忍得下吗？”

蒋欣儿回头思索了一下，顿时明白过来了，刘太夫人若不是有其他的目的，被秦云依这样挤兑，早就该翻脸了。

可自始至终，太夫人的脸色就算变得极差，却不曾说过什么重话，更别提翻脸二字。

“小不忍，则乱大谋，换句话说，能忍所不能忍的，必定是有大谋。”

秦云依低低笑着道：“看来，钱府肯定是为了某些人，才会想着拉拢我们这一家的。”

蒋欣儿明白了太夫人的心思，却觉得秦云依的说法更加晦暗莫明，“嫂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什么人啊？”秦云依望着天边的云彩道：“其实，我们的人生就跟天边的云彩一样，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下一刻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欣儿，你要记住，云彩的变化，那是随着时势变化的，可不是任由人拿捏着。要是你在第一步就被人家拿捏住了，以后就休想再走第二步。”

蒋欣儿眼里的光彩一下子黯淡下来，秦云依突然觉得有点不忍心了。“蒋欣儿，你哥哥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蒋欣儿强打起精神，问道。

“你哥说了，他情愿没了爵位，也不要让你受半点委屈。”

秦云依很认真说道，“他说，你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之一。他不可以拿着你的幸福作为保全自己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