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不器暗审褚成青之后，回到威王府时，房间内的桌案上又放上了一张纸条，这是莫九千例行给他送来的紧要消息。

“楚王派人进京！”

短短六个字，却蕴含着许多复杂的信息。

这里的楚王自然是楚地领兵正在抵御旧楚遗臣闽南王反攻复国的李承杰，传闻中当今皇帝李承安的亲兄长。

可纸条上写的，是楚王派人进京，必然不会是指他派了什么手下官员，明着觐见皇帝李承安，即或是有派出官方人员，纸条上指的也绝非这样简单。

楚王李承杰，一定是暗下派了一股力量，进入到长安城内，这才是纸条上六个字所蕴含的深层信息。

短短六个字，确实有不少深意，值得程不器深思一番。

眼前迫在眉睫的，是程不器准备在中秋时节，对皇帝李承安进行第二次的刺杀计划，眼见这长安城内马上就是风起云涌，楚王却暗下派了人进京，确实有些非同小可。

程不器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与莫九千仔细商讨一下此事，也许从他口中再得知一些详细信息，能够帮助自己做出更加合理的判断。

莫九千也还在掌灯夜读，不过这是他的个人习惯，并非是还有什么紧要之事需要处理。

程不器轻敲门框，随即推门而入，莫九千早已听见他的脚步声，此时已提前给他沏好了茶。

“少将军夜间极少出房间，今日来此，想必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莫九千这句话，半带调笑的意味，说的是程不器这些时日越发沉迷于跟柳茹玉的二人世界，两人除了止于尚未拜堂不曾同枕而眠，几乎算是难分难舍片刻不离，晚间时候确实很少出房间。

程不器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略显憨厚一笑，与莫九千对坐着，笑道：

“再过些时日，您想看见我都难了。”

莫九千知道程不器话中何意，只是笑一笑，就将手中一些纸条递给了程不器，好似知道他要来一般。

程不器接过这些纸条，上面零零散散的一些话，蕴含的大量信息，一时间还有些诧异。

“少将军睡不着，应该是为了楚王的事？”

程不器点点头道：

“莫叔你都猜到了，我也确实有些有些疑问。”

“您留的纸条上说，楚王派人进京，应当是暗下里，不知道他此举有何深意？”

莫九千一抹三寸长须，放下手中的书籍道：

“年初闽南王发动叛乱，打着复楚的旗号反攻旧楚疆域，一直是楚王李承杰一王领着楚地军兵抵御，但却在沧溟关一战中损失了主力，随后就一直处于被动，连失多座重镇城池，眼下楚地的形势并不乐观。”

“楚王迫于闽南王攻势压力，曾数次向朝廷上书求援，皇帝虽然每次回答的都冠冕堂皇一口答应，但实际上却并未发一兵一卒。”

对于这一点，程不器是知道得，点点头道：

“这也符合李承安多疑的性子，他一直怀疑楚王暗下积攒兵马钱粮，有举兵谋反之举，所以时刻防备着，而且传闻李承杰还是先王血脉，与李承安本就无贵贱之别，他更是需要防备。”

“眼下刚好闽南王反叛，与楚王对峙交战，自然是天赐的机会，让李承安只需坐山观虎斗，就能看着闽南王帮他不断消耗楚王手下兵力，确实是聪明之举。”

莫九千点点头，却转变语气道：

“但就怕他李承安聪明反被聪明误。”

程不器稍感惊讶道：

“您此话何意？”

莫九千道：

“眼下闽南王攻势犀利，连克边境多座重镇，楚王一方其实很是不利，此刻确实需要发援兵相助，若是让楚王彻底战败，大周南疆全部陷落，那对皇室可是大大的不利。”

“届时南方震动，举国惶惶，三国若是再趁机来犯，大周的江山恐怕有几分危险。”

程不器惊讶地看着莫九千，略作思考才道：

“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

莫九千微微点头道：

“楚王曾数次求援于皇帝，但没得到一兵一卒的支援，他甚至还给齐王送过求救信，只是齐王向来遵从皇帝之令，未曾擅自派发援军。”

程不器点点头道：

“记得您说过，楚王甚至还向咱们北境求援，不知老程作何打算？”

莫九千微微一笑道：

“这个嘛...王爷说是有了打算，不过还得再等等看，楚地具体会是个什么结果。”

程不器想起自己那老谋深算的便宜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道：

“皇帝想着让楚王与闽南王拼个两败俱伤，再出面收拾残局，看来老程也是这个想法，并不想过早地搅弄这团浑水。”

莫九千认可般点点头，道：

“少将军说的是，只是王爷也曾来过信，若是局面有变，就需要再重新考虑此事。”

“眼下楚王确实在勉力抵抗闽南王，但若是迟迟得不到支援，楚地陷落是迟早的事，届时若他李承杰对皇帝心怀怨恨，反过来直接投靠闽南王，两王兵力合作一处，反过头来直取长安城，那李承安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程不器惊讶道：

“李承杰会这样做？”

莫九千又是一抹长须，轻叹道：

“这世间最难琢磨的是人心，他李承杰本就对皇帝有怨言，若是还被他出卖给闽南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届时吃亏的不见得是谁。”

程不器点点头，还是笑道：

“但无论谁吃亏，反正咱们北境不会吃亏，老程可不是会轻易上当的人。”

莫九千看着眼前的程不器，如今早已不是那个鲁莽冲动的小霸王，对他的父亲程烈也有相当深刻到位的看法，不禁有几分满意之情溢于言表，笑道：

“少将军还真是懂王爷脾性，这几件事也确实没什么疑难之处，只是看此次楚王派人进京，是个什么结果了。”

程不器想起来找莫九千的原因，追问道：

“您留的纸条上，只是说楚王派人进京，到底有何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