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用膳？现在离午膳还有一个多时辰，他要在这里待到那个时候？有什么目的？

乐笙然此刻再看向皇帝，那俊雅带笑的面容似乎随时都能变作野兽扑过来，她合起书，双手捏着边角。

“陛下是觉得一人用膳索然无味，很孤独吗？其实现在朝局稳固，陛下也可以考虑一下侧妃事宜。”

乐笙然心道：给他提此事，他定然会不悦，然后离开，如此就可以安心休息一会儿了。

顾寒舟见她捏着书页脚的指尖都发白了，心想：她这定是违心之词，难道她是迫于朝堂压力，所以才对朕提此事吗？

“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民间更有传言说，天子后宫三千佳丽，可事实上，后宫真有了这么多人，为君者又岂能一一雨露均沾？”

“前朝诸臣的心思无非就是能塞自己的人进宫，可一旦前朝后宫有了牵扯，都会为了一己之私争宠献媚，前朝算计朕给他们封王拜爵，后妃们算计荣宠。”

“先皇嫔妃六十五名，然而先皇仅是周旋在前朝那些塞进来的女人已经殚精竭虑，还要平衡她们的荣宠，先皇去世之后，后妃们有四十多人一次荣宠也没有。”

这个事情惊讶到了乐笙然，她没想到后宫这么多弯弯绕绕，她的师门干净的很，师兄弟，师姐妹相处都无算计。

因为他们都看不上自己师门里的人，她师姐曾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自己师门的人，一起长大，对方糗事都知道，哪怕看到对方赤身裸体，都会想到，这小孩两岁时，还在掏鼻屎吃，恶心。”

她自小就觉得，她师姐的言行跟旁人都不一样，总能说出一鸣惊人的话，而且她师姐还特别爱逗弄她。

有一次去山下回来，给师门的师兄姐，师弟妹，人手送了一本春宫图，给她的却是一本琴谱。

当时还一本正经的说，“然然，你是要干大事的人，这些有碍世俗的东西不配玷污你的眼睛，乖然然，师姐永远都是你的好师姐哈！”

她师门那些师兄姐们，虽然收的时候一脸鄙夷，可柳言言要回去时，一个个护得贼紧。

然而他们只捂了一晚上，就被她师父师叔们搜出来了，搜的时候一脸恨铁不成钢，扬言要将此书全数销毁，然而此书收走，她是没见他们烧毁过。

一次听学，柳言言拐她胳膊，跟她挤眉弄眼的说小话，他们的四师叔怀里揣的那本春宫图，封面都已经磨损严重了，想来是极其的爱不释手。

她当时本是不信的，但刚好她四师叔一边凛然授课，一边走过来，怀里的书探了个头出来，刚好上面有春宫两字以及图的半个头，赫然醒目，她不得不信。

再来，他们师门自古以来，从来没有自产自销的案例，这是柳言言跟她说的，外面那么多莺莺燕燕不看，盯着同门那一亩三分地，实在是没眼见。

所以，没有感情纠纷，他们不会明争暗斗，互看不顺眼。

再者金钱上面更是简单，他们清心观可不似名字那样，算个小富户了，再加上只要想赚钱，他们只管下山去给人算卦便是。

专逮着富商算，既给人算好了，钱也赚了，但他们都很大方，每次回师门，总要带些物什给师门众人，虽无人要求，但都这么在做着。

而且，都不争师父的宠，管他对谁最好，都不在意。

因此皇帝这般说，她便觉得，这皇帝后宫还真是个虎狼窝，倘若后妃们来了，她这个国师，怕是都要被她们扯进去说。

顾寒舟见她神思恍惚，心想自己说的这些，她是觉得烦了吗？

乐笙然忽然开口，“陛下，您知道清心观的弟子一共有多少人吗？”

顾寒舟微愣，继而摇头，“不知。”

“臣的师父只收了两名弟子，是最少的，其他师叔伯们，都是十几人，二十多人，总共有一百二十三位弟子。”

顾寒舟点头，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谈起她师门的事，他得听仔细了。

“但是师门中从不为师父的教导以及旁的产生纠纷，每天大家都喜笑颜开的打招呼，哪怕做的不好被师父罚了，都不会心生嫌隙。”

“臣的师门，师父仁善，同辈互相扶持，没有出现过勾心斗角之事。”

她说这些，是想告诉自己，后宫那些妃嫔，也可以用此法对待吗？

“她们不同于你们的师徒情谊，也不是同门情谊，而是另一种情感。”顾寒舟看着她的眼睛，解释着。

情爱维系，算计得失，都不愿平分秋色，而是独宠六宫！

“因为在她们身上有利益牵扯，前朝的家人荣耀与她们的荣宠同气连枝，陛下要应付这些确实辛苦，可是陛下总有侧妃的一天，这些事情也总有面对的一天。”

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而且百官们施压，侧妃早晚的事。

一人成功塞进自己家人，后面就会陆陆续续的进人，皇帝为了平衡官员之间的关系，不得不一一纳入后宫。

顾寒舟眸色深深，“朕不想被人左右，与其选一个会为世家利益算计荣宠的女人，朕更希望有一个能够陪在朕身边，有她自己的想法，与朕琴瑟和鸣之人。”

罗春辉早在二人谈到前朝后宫之事，便默默退至院中，这些事他不该听。

乐笙然道：“皇后人选自是重中之重，可担此身份之人必得贵不可言，方能让百官们心服口服。”

这么一看，还真不好挑人，前朝诸事盘根错节，谁与谁和睦，谁与谁有过节她并不清楚，皇后人选还真不是简单的一句话。

顾寒舟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的人选是有的，只是……，顾寒舟唇角微微勾着，现下还不是时候。

乐笙然忽然想起，这些事跟她并无关系，是该皇帝与朝臣们商量的事，他的皇后，嫔妃们倘若知道她参与选后选妃，不是巴结，就是深恶痛绝。

还好顾寒舟没有下定论，自己差点犯下大错，乐笙然在心底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