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敢打她，那她也要在最后出出多年的恶气。

“我娘早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是让她管我吗？她把她生的教的知书达礼，把我教的蛮横无理，难道你就不会觉得奇怪吗？所有错事都是我做的，好事都是她的，我是你的女儿，又不是路边捡的阿猫阿狗，你怎么可以偏心到这个地步！”

冯成泰气的抖着胡子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偏心，但不能被人说出来，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女儿。

那张跟她娘有七分像的脸时刻都在提醒他，当年发家是靠的她母亲娘家，自从她母亲死后，他也就断了跟她母家的来往，他不要让世人知道，他冯成泰是靠女人才有今日的富贵。

每年冯枝枝生辰，她外祖家都会给她送生辰礼过来，都是送的顶好的稠衣跟头面首饰，还有那些香膏香粉，无一例外的都是落到了冯姝的手上，最初冯枝枝也闹过，他每次都是叫她让着妹妹，绝无二话。

他一开始就不喜欢冯枝枝，他甚至还庆幸冯枝枝是个女孩，如果是个男孩必然会为她母亲报仇，争夺冯家家产。

时间久了冯枝枝也就不找他闹了，但她在经商上面跟她母亲那一家一样很有才能，但他怎么可能让她发扬自己冯家，所以她的点子只能是他的。

那是他的骨血，所有的价值都该被榨干来还给他。

可惜她不一直那么听话，既然不听话，那这个家他就留不得她了，把她送给刺史去做妾，也能发挥最后一点用处，那还是刺史亲自许给他的好处。

“滚出去。”冯成泰冲她吼着，那倔强的眼神让他痛恨，他想起冯枝枝的母亲临死前看他的眼神，那是让他到现在想起都会做噩梦的眼神。

他恨那张脸，那个强势又自以为是的女人，现在他是冯家之主，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冯枝枝跑出门，迎面撞上她的奶娘，原本四十多岁的妇人，却如同六十多岁的老妪一般，面容饱经风霜，身子更是孱弱，经冯枝枝一撞，根本站不稳，还好冯枝枝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她。

这些年她在府上过得不像一个小姐，倒像一个下人，经常干活导致她力气不小，抱她奶娘完全不在话下。

奶娘睁着那张混浊的眼睛仔细看着她，确认她没有受伤才唤了一声小姐。

冯枝枝眼眶一热，她们方才分开时，是在她的住房那里，离这里也就两个长廊，一个院子，她们同时走的，她挨完骂，她奶娘才走过来，她的身体羸弱到走路都已经成了问题。

府中唯一担心她的人就是奶娘了，她比自己吃的苦还要多，在母亲死后，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自己却落得一身都是病。

“奶娘，我说过他们现在不敢打我的，你在房里等我就好了，我们回去吧。”冯枝枝挽着她的胳膊，扶着她走。

奶娘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我不放心你。”

冯枝枝听到这句话鼻头一酸，奶娘其实当初也是长的不错的，母亲死后无人护她，他父亲在她母亲还在世时，就看上了奶娘，在她母亲的灵前，她的父亲对奶娘不轨，被奶娘打了一巴掌。

冯成泰感到耻辱之后，更加想要得到她之后再折辱她，但他的心思崔氏又岂会不知，第二日就派家仆来羞辱她，奶娘性子刚烈没被得逞，但也被打瘸了腿。

之后便开始克扣她们的吃食，奶娘每日只能缩减自己的食物给她，有几次都饿得路都走不稳。

她想过求助外祖，但是她的信都被篡改了，写给她外祖的信的内容变成了字字句句的诅咒，但他们这些年依然给自己送来生辰礼，她痛恨自己没用，痛恨自己弱小，自她母亲去世后，她就出不了冯府的大门。

她没有自由出府的资格，她虽有一身力气，但比起门口的家丁悬殊太大，这些年她出府都是悄悄的钻狗洞，为的就是拿钱给奶娘换点药。

回到住处，冯枝枝扶着奶娘坐下后，又去给她倒水，给奶娘递到手里，奶娘捧着杯子迟迟没喝。

她缓缓放下水杯，粗糙的手握着冯枝枝的手，“小姐，你走吧，嫁到刺史府去了你这一生都毁了。”

冯枝枝没有告诉她一些事情，奶娘知道她可以钻狗洞出府，但不知道她根本就出不了金陵城，甚至在金陵城没有人会收留她，她根本逃不掉。

而且她唯一在意的人就是奶娘，她又能去哪里？

奶娘见她沉默，轻轻晃了晃她的手，“小姐，我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护着你，我没有做到，现在反成了小姐照顾我，我也没几日可活了，你不用担心我，逃吧。”

冯枝枝看着奶娘那张苍老的面容，陷入了沉思，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好好看过大夫，前些天大夫来给冯成泰把脉，她趁着人回去的时候，硬拽了过来。

给奶娘把完脉后，大夫告诉她，奶娘身子亏空的厉害，陈年疴疾，已经药石无医了。

奶娘会死，她如今也走不出金陵城，嫁给刺史她也会死，那她也要拖着冯姝去死，她默默的点了头，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奶娘。

她熟练的爬出狗洞，就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漂亮的公子，但很快她就确定她是个女孩子。

而且她还一直看着自己，冯枝枝防备的问道：“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在狗洞这里，就好像在等着里面的人出来一样，她谨慎的看着四周，还好这里没人走动，也没人注意这里。

“我来救你。”乐笙然微微一笑，冯枝枝怔住了，她苦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告诉她，来救她，还是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可她又凭什么相信她？

“你为什么说是救我？”她谨慎又防备，她外祖认为她不识好歹，与她父亲是一样的人，只是在她生辰时还一如既往的让人送东西给她，但绝不会见她。

她跟她奶娘没有任何人帮衬，在没定下嫁刺史府为妾这事时，她们连日常吃喝都成问题，那个时候谁来救她们？

现在她已经想好去死了，却有人说来救她，她又真的能救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