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笙然对他的夸张反应生不出反感，也不厌恶，开口纠正他的称呼，“闻良，在外面叫我姑娘或公子。”

“我一时激动，嘴岔了，还有件事，如果您引天雷来，是不是解决的人更多？”虽说陛下不让国师引天雷，但了解一下总是可以的。

乐笙然点头，“天雷降下无差别的杀人，金陵城的人都要死，他们该死，但百姓无辜，当然也不是所有的百姓都无辜，这些需要事情了结后再去甄别。”

闻良抚着自己胸口，他的天，怪不得国师永远这么云淡风轻，啥也不放在心上，合着她一人能灭一城，她居然这么低调！

换他有这本事，走路都得横着走，看见条狗都要踹两脚。

“闻良，还有件事你得去做。”

“是。”

“我给冯枝枝假死药，她今晚就会被送走，跟她一起的还有她的奶娘，冯成泰怕事情暴露，会一早就告知蒲松儒，死人是不会留在金陵城的。”

“我护送他们走吗？”

“是，确保她们安全。”

“那你这里怎么办？”

“我比谁都要安全，她们不会武功，一个瘦弱，一个是被摧残成风烛老人一般的女人，她们需要保护。”

“今天晚上吗？”

“一般都是晚上做这些事。”

“那您晚上就待在客栈哪儿也别去了。”

“闻良，你去了一时回不来，就算离开，也要确保有人能接应她们。”

他们一问一答，都没有过多情绪，直到闻良听到这里，他缓了一下。

“那您的意思是，我把您一个人留在城里？”可能还是一两天的情况下？

“闻良，我比任何人都安全。”乐笙然平静的看着他。

闻良点头，这是国师第一次给他安排任务，他必须完成，“那我尽快赶回来。”而且，他必须得通知陛下。

引阵很厉害，但国师非有必要还是不要去做那些事更好。

闻良下楼准备去冯府盯梢的时候，遇上了来投宿的楚北墨，两两相望，都没说话，然后各自别过头，一个上楼一个下楼。

楚北墨对他多少有点成见在那，他当时什么也没说，这个人就想杀他，对他保持着高度警惕，且还抱有杀意，这样的人不值得深交。

闻良对他则是完全看他那张脸不顺眼，这会儿他走了，楚北墨来投宿也太凑巧了，回头得让国师留意些才成。

出了客栈，外面天色已黑，路上也没有行人，偌大个金陵城到了夜间就有几分阴森可怖之感。

闻良环顾一圈，在心里暗骂蒲松儒，把好好的金陵城搞得像个鬼城，晚上都没人敢出来。

他躲在冯府外面，等了不知多久，才看到门开了，有家丁冒出个头来，看外面没人，连忙招呼里面的人。

然后开了半扇门，他身后钻出两名家丁，他们肩上都扛着一个人，他怀里有乐笙然给他画的冯枝枝小像，一会儿他得比对一下。

乐笙然坐在床上闭眼打坐，闻良的身手她很放心，但是她总隐隐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超出了她的预料，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外面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楚北墨道：“姑娘，贫道有事要说。”

乐笙然睁开眼，穿好鞋子下床，“请进。”

楚北墨推开门，看了她一眼，“姑娘神色有异，可是有心事？”

“有些事出乎意料。”她得重新卜一卦。

“大概是因为，蒲江儒身后有一个幕僚，这些年给上面的折子都是经他之手，蒲江儒脑子不及他，这个幕僚……。”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乐笙然那双眼里有明显的杀意。

闻良没有打听到背后这个幕僚，他只查了官员名字，这个幕僚在背后藏的很深，并且还没有与蒲江儒的命格有所牵扯，那就意味着这个人于道上面有所涉猎，他掩盖了自己于他人的命数。

怪不得她会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蒲松儒那种又蠢又色的人，这么多年过的如此顺风顺水本就不合常理，而其他长史官吏的命格也如同一团烂泥，却都可以瞒天过海，背后怎会没有人指点。

没听说过清心观有过叛徒，那么是道家么？

乐笙然看向楚北墨，语气笃定，“你来这里，是来找道家的叛徒？”

“算是。”楚北墨没有隐瞒，她能想到这一点，他丝毫不觉得奇怪。

“此人名字你可知晓？”

“道家无量尊者岳翔，他叛出道家时才十七岁，期间没听说过他做恶，这些年金陵城的事情引起了师尊的注意，特意让我下山来查看，他叛出道家已经二十五年了，没人会特意提起他，但在道家记录叛者名单上，贫道见过他年轻时的丹青相貌。”

“今日你见到他了？”

“贫道来自道家，自是进城时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在暗处窥伺贫道，贫道注意到了他，虽然相貌有些许改变了，但贫道确信是他，这城中之事跟他也有关联。”

“这件事改日再来询问道长，现在我有事必须离开，告辞。”乐笙然听的心不在焉，她现在无暇去卜算岳翔，闻良那边危险了。

今夜他面对的不会只是冯府的几名家丁，而是岳翔派去的杀手。

乱葬岗上，成堆的新旧尸体堆积着，闻良等蹲下身看着冯枝枝的脸，跟国师画像上没有差别，确认没有易容迹象之后，这才把解药拿到她鼻下让她轻嗅。

冯枝枝转醒之后，见着闻良，差点大叫。

“姑娘让我来的。”闻良说了一句，又去给奶娘嗅解药。

冯枝枝坐了起来，发觉手底触感不对，低头一看，她坐在一具尸体上面，她强忍着心底的惧怕，才没有叫出来。

她去扶奶娘起来，奶娘眼睛已经没有那么好了，夜间视物看不太清楚，因此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尸体。

“冯姑娘，你外祖住在何处，我送你们去。”

冯枝枝摇摇头，“少侠，你送我们出了金陵城就好。”

闻良语气坚定，“一路可能会有危险，我奉姑娘之命，必须确保你们的安全。”

冯枝枝看了看奶娘，不再反对，她们被扔出来时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只有她跟奶娘鞋底藏了些钱，她们不会武功，遇到危险，她们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