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航垂下头，他其实知道她过的不好，可他却觉得那是她咎由自取，处处与冯姝作对，是她自找的。

闻良站在原地，微微偏了一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姑娘，你是不是不怎么擅长，跟那些为恶之人心平气和的打交道？”

乐笙然疑惑的嗯了一声，不明白闻良为何说这话。

“我知道你其实很看不惯他们，所以先把人揍了，但咱们现在是要住这里的，很显然他们现在不可能让我们住了。”

“而且事情闹大了，他们也会通知刺史府，你打算把岳翔留给道长处理吧！”

乐笙然点头，“道家的叛徒，他们自己会处置，我伸这个手，不恰当。”

闻良又道：“所以啊，姑娘想怎么处理呢？”

“这件事我不想花太多时间，能够速战速决才是我的目的，冯枝枝已经顺利离开，百姓们的事也要开始着手去解决。”

闻良轻轻嗯了一声，乐笙然淡淡道：“冯府就是一笔烂账，他们存在，会一直缠着冯枝枝，徐航这个人也会长久的纠缠冯枝枝，坏她姻缘，她在未来会引领好金陵的百姓，这些人总得料理了才行。”

闻良轻笑，“属下到底是心眼小，看事的思维跟您不一样，您以国出发，以大处落实到小处，属下只看眼前，但属下一切都听您的。”

“有自己的想法跟观点很好，每个人不可能每件事都能做到完美无缺，觉得有错误的时候指正出来，才是对的。”

“我很少有规划的去处理事，我都是结合事情当下去处理，但这种方式不适用于大多数人，我不会共情他们的情绪，处理的结果会选择我认为最恰当的，有时候……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合情合理。”

她语气不疾不徐，脸上也是那副淡定从容的神色，闻良从她的脸上没有看到困惑之色，他也懂了，她会卜算，所有的变故她能掌控在手中，她不会被人的情绪左右，所以她走的那条路明朗且孤独。

闻良棕褐色的眼珠轻轻转向她那一边，沉沉问道：“那您有做过错误的决定吗？您认为的那种错误？”

“我不能做错误的决定，错误的延伸是无数人的死亡。”她走的这一条路，必须保持清醒，她不可以任意妄为，别人错了她可以纠正，但她错了，无法弥补。

闻良哑然，神色凝重的看着她，云淡风轻的她，肩上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无人能为她分担。

她一己之力承担所有，走错一步就是众生之难，她严于律己，所以不会允许自己犯错。

不会犯错的人，一定很累！

“您累吗？”说不清心里当时是什么感受，他问出来时才发觉，这话他问出来很欠妥当，覆水难收，问出去的话也没办法收回来。

他已经做好听不到回答的打算了，却听到了乐笙然开口回答了他。

“做这些事并不会让人觉得累，万物都有一个结果，百姓们若有苦难，那与之相对的也就有一个能解决的办法，我只需要做到这一点。”

闻良愣了愣，合着国师脑子里只有月国子民这些事，事情过后就什么也不想，情之一事不会去想，所以根本不会觉得累，也不会把什么事放在心上，解决了就放一边去。

而陛下，国政之后，还在想着怎么用法子吸引国师，心无旁骛，心里不装事的人不累，心中无情爱更不会累，因为她站在顶点俯瞰众生，她公正的对待他们，更重要的是，她心思纯澈坚定，没有平常人那些杂念，欲念。

“是属下肤浅了。”闻良低低笑道。

冯姝见徐航不说话了，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他，徐航半张脸又红又肿，嘴角还有血，她有些嫌弃的推开他。

徐航却突然问道：“救我的是枝枝还是你？”

冯姝眼皮没来由的跳，但她立刻指责起他，“当然是我，我早已把身心都给了你，你聘礼都下了，不日我们就要成婚，你现在怀疑我是什么意思？”

冯姝一通指责，徐航立即灭了气焰，开始哄着她，丝毫没顾忌这里还站着两个外人。

“把他们敲晕。”乐笙然吩咐道。

闻良捡起一根被他们遗落的木棍，给两人闷头一棍。

打完人，闻良问道：“姑娘，你打算如何处置冯府的人？”

奴仆多是无辜，无非是为了一口饭吃能活着，当然也有恶奴，现在他们不可能被有礼的邀请住下来，除非把冯府那一堆祸害除了。

闻良想到这一点，觉得可能不太好处理，但现在一切都是以她的意思办事，因此便直接问她。

“冯成泰害死发妻，以命抵命不为过，管家跟冯成泰府上女眷有染，这些年仗势欺人，手上也沾了人命，死不足惜。”

闻良记下了，这两个必须死，一会儿他就去宰了他们。

乐笙然语气淡然，“冯成泰府上的那些子女都与他无血缘关系，手上干不干净，看了便是。”

“那他们两个要杀了吗？”

“留着，冯成泰死，徐航碍于曾经她‘救’他的情谊，必然会娶她，更何况两人已经……，余生两看相厌，抵死纠缠，也好过各自去祸害他人。”

“那他们要是去祸害他人呢？”闻良问道。

乐笙然看他们一眼，“忙完这些事，我会把他们的命格绑在一起。”

闻良暗戳戳的竖起大拇指，这事儿，漂亮。

两人朝后院走去，闻良看了一圈觉得奇怪，问道：“姑娘，似乎有点奇怪，冯府少说也来百来人，我们把人揍了，他们就这么算了？”

“府上之人并不齐心，主子好色残暴，底下人除了那些个护院恶奴过的稍好一些，其他人都过的艰难。”

闻良啧了一声，乐笙然继续说道：“金陵城早已腐坏，百姓们被这种生活压的出不了头，这些奴仆也是一样，他们无力与这些人抗争，对他们而言，活着就很难。”

“所以没有人真心实意的愿意保护他们，一个城的腐坏，不是一朝一夕，要解决起来不难。”

闻良吹了声口哨，国师这辈子大概都不用被人英雄救美了，她本身就是个救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