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茵长长出了一口气，“怪不得只有你才能坐上那个位置，你们清心观是最脱俗的，同门之中最是和谐，从未有人叛逃，也没有同门之中的勾心斗角，旁的门派羡慕，却又根本做不到你们那般心境。”

“多谢。”乐笙然道。

如茵细细看着她的眉眼，“你生的很美。”

右手缓缓抚上脸上那道疤，“你师父当初劝我不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我那时只觉得你们这些卜算命格的人甚是讨厌，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日子又有多快活呢？”

“她阻我与那男人在一起，我却被他迷的意乱情迷，恨不得掏心掏肺给他，你能明白那种爱到骨子里的感觉吗？”

乐笙然冷淡的道：“我们识人识心，除非自欺欺人，否则绝不会被人蒙蔽。”

如茵与她是两个极端，一个爱的丧失自我，一个是极度的冷静，她们秉持不同的理念，无法互相理解。

如茵笑了笑，“那你这一生最好永远保持清醒，远离男人，他们爱的时候，可以满嘴甜言蜜语，不爱的时候恨不得你尸骨无存。”

顾寒舟心道：国师已经够清心寡欲的了，根本不需要旁人劝诫。

如茵双肩无力的耸动了一下，“不过，你不会遭遇我这样的命运，也遇不上那种男人，你这张脸，作为一个女人都喜欢看，男人只会更喜欢。”

乐笙然轻声道：“师姐说，只有缺爱的人才会极度的渴望爱，我们自幼便受观中所有人爱护，爱很美好，但只会让我们更加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对上如茵那略显意外的眼睛，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何为爱，师父师叔伯们从不说爱我们，但我们都能感受到他们对我们的爱护，师兄姐们从不吝啬说爱，在清心观的每一天，我都能听到他们说爱，同样的，我也很爱他们。”

不过，她从来没这样对他们说便是，更说不出口，而且她知道她要是说一句，他们会有上百句在等她。

如茵轻轻摇头，“那不一样，你说的那种爱，像亲情，是师徒情，像手足情，同门之情，但不是我说的那一种，你所说的那种爱，是可以给很多人的，但我所经历的那种爱，只能给一个人。”

乐笙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在我看来，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无论是你所说的那种爱，还是我认为的那种，我们在被人爱，爱别人的时候都是在做自己，断然没有因为爱一个人，就把自己给丢了。”

“我们能看到人性最恶的那一点，所以，很难陷入那种爱到丧失理智，不知死活的地步。”

顾寒舟在后面沉重吸气，国师是看到他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了吗？所以才这么抗拒跟他走近一步，他在她眼中，也有了人性罪恶一点，他这是一步也走不进她眼里了吗？

如茵叹息，“这也算是你们卜算之人的一种悲哀吧！要想与对方在一起，就要克服自己看到他的恶，能接受的恶。”

乐笙然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如茵带着感慨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见过至纯至善的人吗？”

没有等到回答，她又自答道：“如果世间有这种人，可能要去佛门才找得到吧！他们说众生平等，却没有伤人之心，你见过佛门的人吗？”

乐笙然垂下眼帘，这个世上是没有这样的存在，止念没有走火入魔时，他或许就是那至纯至善之人，但入魔之后，她清晰的从他眼里看到了那些与佛门悖论的事。

他在入魔后嗜血想要疯狂斩杀那些人，同时，他的眼里也泄露出那情欲之色，他有了欲，有了想要亲近之人，那个时候或许无关情爱，但到底让那佛子坠入了凡尘。

现在他应该在金佛寺好好的诵经，为百姓传道吧！

乐笙然淡淡一笑，“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人。”

如茵果不其然的笑了笑，乐笙然又道：“我不觉得是一种悲哀，我们原本能活在世上，就是因为那一份善意跟爱意，我们现在所做的也是把这些传递给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他们或能帮世人，或者只是好好活着，活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精彩。”

他们清心观秉持的宗旨从来不是只拘泥于个人情爱，他们敬爱世人，所以更要保持理智跟清醒。

他们其中也有人为情所困，他们有时遇见命定之人，不一定能完全能卜算出对方的命格。

但对方往往不会这么想，他们会担心被看出自己心中偶尔的一点恶意，在对方眼里就会不完美，经常她都能看到，两人分开又和好的这种戏码，他们也累，可也不甘心放弃。

男女情爱，大约就是这么回事吧！

有一点不甘心，有一些占有欲，还有一些想要一个圆满，但他们已经有了与常人不同的命格，他们能看世人的疾苦，就注定无法与其他人一样，以平常心去面对那些情情爱爱。

这不公平，对那些深爱之人，他们无法平等的去交换这种情感。

如茵良久才怅然道：“你……还真是不一样。”

乐笙然眸中无波无澜，轻轻开口，将偏离的话题拉到最初，“你要报恩的话，把他们母子送去金陵那边，金陵现在已经完全不同往日了，他们在那里会过的很好。”

“好。”如茵点头。

“我现在回去，你要去见一下师父吗？”乐笙然问道。

如茵笑着摇摇头，“她会骂我瞎了眼看上那个男人，会说我没出息，她会生气的。”

“不会，师父不会骂你，最多也只是骂那个男人。”

如茵摸着自己脸上的疤，“我没脸见她。”

“师父不会这么想。”

如茵故作轻松的笑着，“不去了，清心观雅誉，不该有我这样的人去涉足，掌柜救了我，我还他这份恩情，帮他照看夫人跟孩子，直到他出来。”

“好。”乐笙然不再坚持。

如茵看向掌柜那边，他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看起来无助可怜，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乐笙然，“笙然，总归掌柜也是要去下狱，就让他去金陵的牢里吧！”

乐笙然移开眼，轻轻点头，“可以。”

掌柜那边喜极而泣，如茵也为他们感到高兴，眼神之中也带着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