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笙然微微躬身一礼，“臣参见陛下。”

顾寒舟听到她的声音，微眯的眼眸逐渐睁大，瞳孔剧烈的收缩，心跳如雷的在想，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他内心兵荒马乱，站起身时竟有些左右摇晃，他连忙按住书案想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用最好的一面去面对她。

岂料书案上奏折堆积如山，他这一按，完全没控力，书案上的奏折唰的洒了一地。

罗春辉、闻良连忙弯腰去捡奏折，乐笙然的脚边也落了几本，刚要弯腰捡起来，奏折底下一本绯红书衣的书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左手拿开上面的奏折，将那本书捡了起来，只是看到书名的瞬间，几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

一女驭六夫？这是什么书？

顾寒舟眼底的热潮在看到乐笙然拿起那本书之后，迅速退散，耳尖更是羞耻到无地自容的绯红一片。

这书他看了之后就心神不宁的，放在书案上也就没翻过了，看这话本子时，他心里还在想，国师最好是都不知道有这种话本子的存在，可此时此刻却是以这种方式被她看到，还是自己让她看到的，他既觉得羞耻，又忐忑的怕她会看轻自己。

闻良在看到那书被乐笙然拿起的瞬间，内心也在咆哮：天呐！这话本谁看都可以，就国师不能看的呀！

罗春辉老眼昏花瞧不真切，见乐笙然拿起了奏折，便恭敬的凑近道：“国师，把奏折给奴才吧！”

乐笙然把奏折给了他，但手中的那本书却没给他，罗春辉不解，刚要再问，但离得近了，也就看清了名字，那彪悍的五个字把他惊的连退两步。

“国师，你听朕解释。”顾寒舟上前一步，又停下不敢走了。

好不容易盼回来了，还没说上话，就发生了如此丢脸的事，他内心惶恐不安，连带着眼神里带着一丝委屈，他竟不知从何解释这本书的原委。

乐笙然随手把书一递，闻良赶紧接住就往后退了。

“陛下奏折看厌了，也会看些民间话本来解闷？”乐笙然淡淡问道，语气没什么指责意味。

他看话本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这反应倒有些大，她是辅佐他，又不是为人师表去管着他，看话本只要不影响他处理政事，她其实没有丝毫意见。

顾寒舟脑子里盘旋着好几个念头，但他都在想说出来的后果，因此他是脑子里在自问自答，实际上他是一声没吭。

乐笙然见他一时不答，忽而意识到那书可能写的是男女欢爱，他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他看那种书，倒也无伤大雅，只是他这般紧张，莫不是那书里还有不甚光彩的事？

她会如此想，完全是拜她师门所赐，她的师兄姐们看春宫图时从不避讳着看，她纵然没看，却也知道有这书的存在，眼下再看顾寒舟那古怪的反应，绯红的耳尖，也就猜测那书里可能有缠绵悱恻之事了。

乐笙然抬手对闻良道：“把包袱给我，我先回一趟玄清宫，晚点再来拜见陛下。”

闻良把包袱给了她，她躬身道：“臣告退。”

“恭送国师。”闻良，罗春辉躬身相送后面面相觑，这事还没完！

乐笙然的离开，没让顾寒舟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心堵的厉害。

闻良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掂了掂手里的书，问道：“陛下，您方才不会还在看这书吧？”

顾寒舟僵着脸寒声道：“当然不可能。”

闻良叹气道：“但国师极有可能这样认为。”

“一路赶回来，都没回玄清宫换衣裳就来见您，哪想到会撞见您看这种话本子呢？真想知道国师在想什么？唉！”

闻良语气缱绻，说的顾寒舟脸色铁青。

罗春辉极有眼力见的把他推到一旁，哄劝道：“祖宗诶！您可少说两句吧，陛下心里急得快上火了，您可别再拱火了。”

顾寒舟盯着奏折，眼神幽幽的道：“立即去找一本有关民间百姓生活的书，把两本书的书衣换了，一会儿朕带去玄清宫。”

闻良反对道：“陛下，这时候上哪去找这种书啊？即使找了也跟书名不符合呀，国师她又不是……。”

她又不是傻，您蒙谁呢？

但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说。

顾寒舟心梗道：“国师出宫这么久回来，话未说上，就发现这话本，你让她以后如何看朕？”

闻良宽慰道：“国师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的。”

顾寒舟语气坚决的道：“不，她纵然不喜说这些，心中定然对朕有了其他看法。”

但瞬间他又软了语气，眼底流露出痛意，苦涩一笑，“朕在她眼里本就不完美。”

他缓慢坐回龙椅上，神色颓败的闭着眼，他一直都想成为她眼里特别的存在，他从未在她眼里看过特别惊喜的眼神，在面对他的时候。

闻良本想安慰几句，罗春辉拽了拽他衣袖给他摇头，微微叹了口气，他才明白，原来在面对喜欢的人时，陛下是希望自己完美的，他担心国师认为他看那种不入流的话本，会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所以他现在难受了。

思前想后他还是开了口，“陛下，您把国师没有当做一个正常的女子看待，她或许就像是一个远离俗世纷扰、不沾烟火气息的仙人，但她生在凡尘，她心有百姓，她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顾寒舟凝眸看他，他继续说道：“但她纵然不理解，却也能以平常心看待且接受，她的包容能力很强，在您看来被她知道您看话本是很不好的事，可对国师而言未必。”

顾寒舟的心逐渐平静下来，闻良又道：“她首先在意的是您处置好国政要事，您看话本在她看来，或许就是看奏折解闷或提神的乐子，她对您不会有那么多看法。”

他跟随她出去了几次，见到她为人处世的态度，他对她有了不同于以前的认知，但因为这些是他自己的想法，从未说出来，眼下用来劝慰顾寒舟，才说了出来。

顾寒舟轻轻点了点头，“她若觉得朕不对，自会谏言说出来，她不是那种觉得朕做错了却隐瞒不说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