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枝言，我原打算留你为我所用，谁知你本事和野心都太大，竟然能把整个慕氏都握在手里，留着你，是个祸端！”

医学椅上，女人面容枯竭，布满刀疤的身上脓疮四起，无数根管子插入她体内，五颜六色的液体培养着无数不知名的毒株。

她抬眸艰难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和两个女人，她的父亲、她的继母和妹妹。

不，他不是她的父亲。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那个为了差点丢了性命，不要尊严地给人下跪受辱的父亲，早就离开人世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个冒牌货！

看着慕枝言痛苦的模样，继妹白嫣婉笑着，“爸爸你说，她这个样子，拿什么跟我比？”

“那肯定比不了。”

说完，一家三口笑得整整齐齐。

眼泪从慕枝言眼角划过。

她孝顺又懂事，凭着一己之力不分昼夜地奋斗，硬生生将一个濒临没落的家族拽到国际豪门的位置。

只要是父亲的话，她半句都不会反驳，为了父亲，她努力学着和继母相处，努力关爱继妹。

直到发现母亲的死亡有蹊跷，她第一次违背了父亲的意思，亲手将继母送进监狱，又将继妹赶出家门给母亲报仇。

可她不曾想，被她尊重至极的父亲是个假的！

等待她的不是跟父亲相依为伴，而是父亲的一碗补汤将她送上了深渊，闭眼的一刻，她看到了应该关在监狱的继母和继妹！

醒来后她竟然被送给性虐狂们玩乐！

“跳了一个月艳舞，性虐狂们的胃口都被吊足了，拍卖的晚上你居然敢逃走，还毁了容，害我那么多钱打了水漂！”

假父亲将试剂瓶里的药剂倒入慕枝言的身体，“既然你不愿意卖身给他们，那就用你来做实验好了，我一样用你赚钱，只是可惜了你那一身好皮囊。”

“啊——”

药剂滴入身体，剧痛让慕枝言顿时咬紧牙关，这些日子，刀伤是她痛得最轻的一种。

“还挺坚韧。”假父亲笑得阴狠，“你跟你那父亲一样，都是个该受折磨的贱种！”

“是你杀了我父亲，我要你死！”

慕枝言咬紧牙关，凭着最后一点力气猛地拽住他，猛地一口咬住假父亲的胳膊。

假父亲痛苦地叫了一声，继母和继妹反应过来，粗暴地将慕枝言狠狠拉开。

假父亲重重地踹在她身上，继母和继妹拿着电棍，对着慕枝言的背又是电击又是毒打。

慕枝言浑身是血，本就腐烂的身体表面像烂泥般，碰到东西就会留下糜烂的肉，触目惊心。

假父亲看着眼前像鬼一样的女人，“当年要不是看你年纪小，记性还不好，杀了你怕会引起怀疑，这才勉强把你送出国去，没杀你，你居然恩将仇报！”

说完，假父亲猛地抽了她一鞭子，“知道你父亲当时为什么没打过我么？因为我拿你威胁他，他就怕了，让我找到机会反杀他！”

慕枝言顿时感觉喉咙里一阵收紧，瞬间呼不过气来，“你……你竟敢……”

“你真是个不孝女啊，回国后居然对我百般孝顺，样样讨好，丝毫没有察觉到我不是你父亲，真是可笑啊！你父亲怕是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毒药剂开始发作，慕枝言喉咙越发沉重，艰难地嘶吼着也没多大声音，面部狰狞地像是要把他们撕碎了一般。

她生来记忆力就不好，直到成年后记忆力才和常人无异，很多人很多事情都不记得。

她真该死，竟然孝顺了仇人这么久！

“姐姐，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其实你和施砚凉很早就认识，你还追着人家不放，可惜你忘了，把人家当做变态。”

看着慕枝言痛苦的模样，继妹白嫣婉笑得明媚，捂着鼻子靠近她，“他被你折磨得不想靠近你，见到你的模样就会作恶！”

喉咙的收紧越来越重，血液从五官流出，慕枝言死死地瞪着前方，痛苦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要是有下辈子，记得聪明着点，什么东西都让着我，家产是，男人也是，别抢懂吗？”

毒药在身体里四处流窜，慕枝言死死瞪着眼睛，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不能死！

“在指望着施砚凉来救你吗？”

白嫣婉在她本就满目凄惨的身体上划了一刀，腐肉之下，鲜血淋漓，白骨森森。

“我告诉你，他不会来了，他不要你了！”

应该的。

她没奢望他回来。

慕枝言说不出来，死亡的滋味一步步吞噬着她，这种药剂的死亡，宛如千万根针在身体扎，五官血流不断。

临时的一刻，她好像看到了父亲在招手，看到母亲的微笑，看到施砚凉在朝她走来。

也好像看到了，那些年，她追着施砚凉跑的场景……

慕枝言真的死了。

死后成了一缕阿飘，出现在国外的一个研究机构，各种试剂安放在架子上，大容器里液体不断向上冒泡，器械光洁得没有一丝人情味。

第1章 死在干净的手里来见你

砰！

巨大的声响打破了死寂。

“不好了不好了，凉爷又发狂了，快准备药剂，召集医生！”

笼子里，发狂的男人暴戾地敲打着铁笼，他发梢凌乱，浑身戾气，像是危险的猛兽，随时都能将人撕裂毁灭。

他双手攥着铁笼，金属条在他手里被生生折开，像是烈火在眼底焚烧，狂怒到极点。

看到脸庞的瞬间，慕枝言的脚像是生了根一般不能动弹，纤长的睫毛下瞳孔倒映着男人的面孔。

她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从施砚凉身边逃走，可某一天他却突然对她发脾气，口口声声说不要她了，之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为什么会是这样？

施砚凉猛地拽住一个年轻医生，一手将人提起，像是抓到猎物的猛兽，下一秒就要将人砸到地上。

此时的施砚凉像是一头失控的猛兽，听不懂语言，发狂之间，冰冷坚固的金属在他手里仿若泥泞。

“你又不听话了。”年迈的医生气喘吁吁。

他拄着拐杖，颤抖的手掏出一张照片，颤颤巍巍地递到施砚凉眼前，一瞬，疯魔的男人停下动作。

照片定格着女孩花猫一样的脸，十几岁的慕枝言握着冰激凌，笑得比身后骄阳还要灿烂。

慕枝言脑子里轰一声炸开，成年之前的一些片段在脑海里闪现。

施砚凉伸手去抢照片，老医生赶紧躲开，“你要好好吃药，配合治疗，我才能把照片给你。”

为了那一张照片，施砚凉任由医疗团队折腾。

一根根注射剂插入身体也丝毫没有感觉，甚至嫌医生扎针慢，一把抓住好几管注射液扎入身体，急切又狂躁。

曾经的天之骄子，让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此刻像只被制服的凶兽。

他捧着照片，如获至宝，眼里的温柔与刚才的狂怒截然不同，嘴里偶尔发出细小的声音。

慕枝言靠近了些，才听清他说什么。

“是我的念念，我的。”

念念，她的小名。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抓了一把，慕枝言痛得麻木。

施砚凉，你怎么会得这样的病。

又为什么，病成这样了还记得她。

【近日，慕氏继承人慕枝言私生活混乱，纵欲过度，尸体在森林被发现，生前艳舞视频流出……】

慕枝言瞳孔一缩。

墙上视频的小画面里，她穿着暴露的衣裙，跳着比妓女更艳俗的舞蹈，台下被打码的男人一个个饿狼似的，恨不得立马扑向她。

大画面是慕家的采访，父亲泪流满面，仿佛一夜白头，继母继妹梨花带雨，哭得仿佛失去了至亲至爱。

她拳头握紧，死死地瞪着画面里为她的死亡而哭泣的“家人”。

视频里曾经亲手把她推进深渊的人，面对镜头说着感人泪下的话。

跳艳舞，被毁容，被刀剜肉，被做药人……她在死前半年受尽人间苦难！

正捧着照片笑得温和的施砚凉抬头，看到电视画面，手里的照片骤然落地。

他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猛地冲向播放器，看着视频画面，眼睛跟染了血一样，双手扣着播放器边沿，手上青筋暴起。

这次，无论医生拿出什么样的照片诱导他都没用，他始终看着画面，双眼红得几乎滴血。

施砚凉嚎啕着，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不停地撞击墙壁，慕枝言站在他身后，想要阻止他伤害自己，双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再次睁眼，慕枝言居然发现这次自己处在一个山洞。

她清楚地记得这里，这是有她此生最痛苦的回忆。

假父亲为她造了华美的舞台，让她跳艳舞取悦性虐狂，继妹将她毁容抽筋，继母将她做成实验药人！

可现在这里尸横遍野。

假父亲慕国栋、继母白凤雅、继妹白嫣婉、来这里光临她跳艳舞的性虐狂富豪、医生、看守的保镖、女佣……

他们双手被绑在身后，背上背着一块木牌，木牌上用鲜血写着自己的名字，面朝舞台跪着，像是在冰棺里的女孩忏悔认罪。

诡异而阴森。

慕枝言看到自己的尸体被放在舞台上的透明冰棺内，身上已经洗干净，各处伤疤清晰可见，丑陋难堪。

施砚凉已经恢复清醒，满身颓废，他轻轻在她脸上抚了抚，是他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的温柔。

“我把他们都杀了。欺负念念的人，怎么配好好活着。”

她身上每一道伤痕，都是插进他心尖的利刃，“你再等等，还差一个人，等他给你赔完了罪，我就来陪你好不好？”

“凉爷，最后一个人带到了。”

慕枝言闻言转头，发现自己那位假父亲被人绑着，鼻青脸肿，浑身颤抖着。

“凉爷，凉爷我错了！你饶我一命！”

施砚凉轻轻捂着冰棺里女孩的耳朵，“待会儿会有点吵，乖乖睡觉。”

慕枝言身体漂浮在空中，看到施砚凉猩红的双眼里尽是怒火，亲手将假父亲一拳拳打死。

最后，施砚凉用假父亲的鲜血，在木板上写下他的名字，再将他绑成下跪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施砚凉擦干净手回到冰棺，“我把欺负你的人都欺负回去了，到了那边，你别再赶我走好不好？”

不会，永远不会。

眼泪从慕枝言眼角划过，可是她再也没办法拥抱他。

“我没保护好你，你一定很恨我吧。”

那个向来无法无天的男人，手指抚过她身上的伤，哭得像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我的念念最怕疼了。”

慕枝言摇头，不，不是你的错！

是她的错，是她被所谓的亲情蒙蔽了双眼，是她没懂他为什么离开，是她害得自己死得憋屈，都是她自己活该！

轰然一声。

大门被人打开，一群身穿制服的人进来。

“施砚凉！”

为首的制服男人枪口对着台上。

“你为富不仁，主导绑架、恐吓、恶意竞争迫使五十四家企业倒闭，犯下一百三十七桩命案，手段极度残忍，我方已掌握充分证据，立刻放弃抵抗，速速归案！”

施砚凉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女孩的脸，“别怕，他们都是来送我的，是好人。”

慕枝言拼命摇头，快跑啊施砚凉，你快跑！

可施砚凉没跑，他慢慢掏出一把银色枪支，对准门口的人，轻轻扣下扳机……

慕枝言看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想让他们杀了他！

她拼命地挡在施砚凉面前，他的枪里没有放子弹！

消音的枪声音极小，子弹穿过慕枝言漂浮的灵魂，四面八方穿过施砚凉的身体。

那一刻，慕枝言大脑一片空白。

“念念不怕，我来了。”高大的男人倒在冰棺里，他笑了，“死在干干净净的人手里，才好来见你。”

他牵着她的手，带着笑意的嘴角染着鲜血，慢慢地合上眼睛。

“念念啊，下辈子……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