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需要回到一小时之前，去回顾一下古哈德到底发现了什么。

生命之树经过洛璃的汲取之后明显颓废了很多，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散发着浓郁生机。

不过由于之前的那一幕仍旧映射在阴暗老鼠的脑海，所以他们并不敢轻易出手。

洛璃之前就有猜测生命之树的养分到底从何而来，直到她亲眼看见生命之树的全貌，心里这才有了大致的答案，而这份答案则在之后的遭遇中被逐渐印证。（222章末尾有铺垫）

有句俗话叫做吃什么像什么，这句话有道理么？

有的，但并不是狭义层面上的那种“以形补形”，而是广义层面上的食物成分影响人体机能。

生命之树的样子远观确实非常震撼，并且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庞然生机，这可能也是其“生命之树”名称的由来。

但是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在这个近乎遍地“活死人”的地方会有这么一个非常另类的东西存在？

结出果实就意味着能量的输出，有输出就必定有输入，不然这种东西并不可能长久存在，在用鹰眼看到“生命之树”上那些细枝末节的体征时，洛璃在当时就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生命之树吸收的，可能是人。

听起来似乎有些残忍，但假若让洛璃对其存在本身进行评判，那洛璃只会说合理。

这个合理指的是合乎客观规律，并不是仁德道理。

这个世界上的人类要想真正意义上的活着，那就只能依靠灯火。

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灯火是一种明明存在，但实际上又触摸不到的东西，这玩意甚至比空气更加抽象。

根据目前洛璃从这个世界上得到的消息，空气还能拿个东西给它罩着，至于灯火，现阶段而言似乎并没有能够保存的手段，它似乎只能用，不能存，但又偏偏这玩意儿和自己的“生命”挂钩。

哦，还能靠休息恢复，不过那点恢复真正要使用起来根本不够花的，就比如古哈德身上的伤现在都还没好。

一个人灯火完全消散之后就会变成一个对于社会系统来说弊远大于利的“无心者”，也就是说，假设没有“生命之树”，那这个世界的灯火系统根本就循环不起来。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虽然“生命之树”吸取的是人类，但它却是一个能把循环系统串起来的秩序者。

而古哈德就是亲眼见证了生命之树“吃人”的场面后才开始意识到了什么，在那之前“生命之树”在古哈德的印象中还是一个类似于“世界之母”一样的角色，可现在......

虎毒尚不食子，更何况一个吃人的树呢？

可以说，这完全颠覆了古哈德的世界观，而知道了这些之后的古哈德，还是否真的是从前的古哈德呢？

古哈德父亲的计划其实也很简单，在这个世界上要真正意义上的活下来只有两种人。

第一种，绝对理智的人，这样的人能时刻知道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这种人的灯火很难彻底消亡。

第二种，绝对无知的人，这里的无知指的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一种看似知道了，但实际上什么都不知道却认为自己大概知道的状态。

很明显，后者更加容易培养，所以古哈德的父亲就是以后者的方式在培养古哈德。

培养的目的是什么？那也很简单，看运气，赌博，赌到类似洛璃这样的人出现为止，要是赌不到，那输了便是。

反正，这个世界本就无可救药了不是么？

可以说，从古哈德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便是一件工具，只是他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而已，可现在，他知道了，所以这件工具实际上已经没有了继续存在的必要。

看着自己曾经无比珍惜的阳桃果现在正如一件没人要的垃圾一般被丢在脚边，古哈德的内心满是迷茫与苦涩。

最终，他还是选择将这些黑盒捡了起来，先咬了一口最先掉出来的阳桃果，随后将其余果实默默收好，最后将目光看向了眼前这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你要的答案，你找到了么？”

“和你无关，”

“呵呵......也是...像我这种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应该待在的地方，与你并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说罢古哈德颓废地转过身，看样子，他这是准备回到他之前的生活。

“我送你一句话，越是严冬，夏天就离你越近，因为他就在你自己身上。”

古哈德走路的身子明显一顿，随后侧过半张脸说道：

“你不是无限灯火么？你不是应该不惧怕灯火的损耗么？为什么还要说这种类似于谜语一般的话？你是在嘲笑我的愚昧无知？”

“你觉得是便是，你觉得不是便不是，语言并不是一种非黑即白的东西，不同的人对同一句话都有不同的见解，只有你自己觉得合适，那才是有用的。”

洛璃起身后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顾自地走向了生命之树。

“你要做什么？”

“把这世界唯一的希望，毁掉。”

听到这话的古哈德猛地瞪大了双眼，随后根本不管自己是否打得过洛璃便向其冲了过去。

洛璃没有打算抵抗，就这么被古哈德用双手钳住了肩膀。

“你疯了？！我承认，那玩意儿确实有些违背我们的道德体系，但是知道了一切之后的我们不应该秉承着自己心中的理性而去守护它么，你不是比我更加理性么？为什么要做这种看起来很明显违背理智的事情？！”

“违背？”

洛璃淡漠的双眼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古哈德，把他看着有些心里发毛。

“比起这个，你应该更加担心自己能不能活过今天，有时候竭泽而渔并不是一个贬义词。”

活过今天？......什么意思？五个阳桃果能让我活最起码五个月，开玩笑，今天？

今天......

古哈德突然想到了什么，随手抓住洛璃的双臂突然失去了力气，最后满脸绝望地双膝跪倒在地，手臂低垂，犹如断肢。

“祝你好运，以及，再见，古哈德。”

洛璃一个轻巧转身，飘逸的白发将古哈德的身影完全笼罩，漫步走向生命之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