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终成相思意
作者:筱酌怡情 | 分类:古言 | 字数:12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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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他的喜酒
三月十六日,京都郊外。
经过无霜儿和澈洌的不懈努力,终于在八日后逃出海津。
无霜儿有伤在身连日的骑马,让她的伤情反复。
澈洌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凭借一人之力,群战百余名黑衣,狼狈的杀出重围。
连绵的阴雨,叫人烦躁。
前日在追击战中,还失了马。
多亏在津京交界处,遇到一伙儿行商的镖队,得已庇护,才顺利回京。
说来也奇怪,无霜儿和澈洌一路上被保护的很到位,一有风吹草动话事人便叫二人躲进箱子里。
躲过了许多惊险的场面。
入境后不久,镖队停在一处郊外的别院。
话事人当即就请无霜儿和澈洌进去歇脚。
“夫人,小哥,这是我们贾家在京郊的宅院。里面吃喝用度样样齐全,你们可放心住下,已经过境,那些人不会再追了。”
话事人是一个中年男人,仪表堂堂,行事说话就连做事都很沉稳,根据小厮的恭维程度,他似乎是家族里比较看重的人。
“那真是让贾员外破费了,您与我们萍水相逢,救命之恩已无以回报,怎再好意思受到这般待遇?”
无霜儿被澈洌搀扶着走下马车,向话事人深深鞠了个躬,她是由衷的感谢。
“夫人不必多礼!贾某惭愧,能护佑贵人一路,实乃幸事。”
“贵人?”她嘴里轻声念叨。
无霜儿和澈洌互相看了一眼,都听出里面的意思。
果然这一路上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话事人精明的眼神扫过,上前引导,“夫人,这边请!”
两人跟着话事人进了院子,里面的陈设极为考究,全都用竹子雕刻而成。
不禁感叹,在外面根本看不出这地另有乾坤。
“夫人,公子!”
入堂后,共八位面容清秀的姑娘在侧。
“夫人,您的房间在里面,请随奴婢往这走!”
两个姑娘规矩的行礼完,直接取代了澈洌,搀扶这无霜儿往屋内走去。
澈洌本想开口询问,可无霜儿向他摇摇头后又点点头,这是在示意他不用担心很安全的意思。
他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未再有动作。
“奴婢青芜,特来服侍公子前去沐浴疗伤。请公子往这边来!”
其中一名女子,相貌跟谈吐都比其他几位更为姣好。
澈洌不疑有他,便跟着去了。
旁屋内。
一股淡淡的薄荷香让他很醒脑。
雾气缭绕的浴池,里面撒着成片成片的玫瑰花瓣。
桌上放着许多菜肴和美酒,还有吃不完的水果茶点。
青芜眼带笑意的端着一盅茶递过去,“公子,这是贡茶普洱。您尝尝?”
澈洌眉头一皱,接过茶盅,闻了闻,没有加料。
心想,人家好意领进门,不能连茶都不喝。
青芜见他喝下,便将茶盅搁置一旁,贴近他的身边伸手过去。
澈洌眼眉一压,略微嫌弃的退开一步。
“你要做什么?”
青芜脸色一变,惶恐地望着公子。
“奴婢只是想为公子宽衣….”
“不用了,你出去吧!”
澈洌直接打断她的话,催促着她离开。
青芜则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待在原地不愿离去。
“你不走?那我走!”
见澈洌要走,青芜连忙跪下,喊声道:“求求公子大发慈悲,别赶奴婢离开。我,我还不想死!”
开门的手突然就停下了,他疑惑的看向她,眼底溢出异常神色。
“公子,奴婢受命服侍您,若您无故赶我离开。青芜真的会死的很惨的,求公子开恩,留下奴婢吧!”
“受命?谁的命?”
“贾霆。”
“就是那个引我们进来的贾员外?”
“是。”
“可是我看他仪表堂堂,做事沉稳,待人谦和,可不像是会随意杀人的恶霸!”
“公子有所不知,青芜先前只是教坊的乐姬,因卷入一桩脏案,导致教坊查封,发配边州。幸得朝廷派来钦差重审此案,改判无罪。流落异地之际遇到老乡,本想随他一同去海津找出路。没想到此人歹毒至极,偷了我的钱,还以夫家的名义将我抵押给乐坊。”
“既然被同乡骗,那就该找他算账。这和贾家有什么关系?你为何那么怕他们?”
“公子,贾家是海津有名的巨富,坊间都流传富可敌国,家财万贯。家中更有七个儿子。贾老爷年事已高,几房姨娘内斗也十分厉害。各个都掌握着名下财产,其中乐坊就是大儿子贾霆管辖的范围。”
“一年前,他看上了我,要我作三房小妾,我不从便把我许给管家的儿子。他本就是个傻子,根本什么都不懂,闹起来就知道打人掐人。”
“青芜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攀不上公子。可您真的是我最后一条出路,求公子搭救!若能让青芜逃脱魔爪,青芜定当牛做马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澈洌靠在门侧,若有所思。
“没想到那个贾霆竟然是个徒有虚表的人渣啊?我挺同情你的,不过呢!我也不是什么贵人,你别一口一个公子的叫!我这种江湖人也不是你的出路。我要是你啊!就趁今夜有贵人坐镇。直接跑了,我看他呀,也没功夫来追你!”
第300章 他的喜酒
青芜紧张地瞧着他,听到要让她跑,她就知道结局必死无疑。
远水救不了近火,眼前的公子也不知道贾霆的残暴。
罢了,她唯有认命了!
青芜强忍着泪水,推开门,走出几步,看向无边的黑夜,闭上了眼睛。
几道寒芒,破空而来。
她只觉得额间一阵刺痛,就被人扯进屋内。
她被人按到衣柜后面。
五把匕首就这样穿过内屋,直射进墙壁里,发出铛铛铛的声响。
看到匕首插进墙壁的那刻,澈洌的眼里满是忌惮。
对一个弱女子下这种狠手,看来贾霆真不是个东西!
而且隐隐觉得,这些是冲着他来的。
他进来这么久也没被攻击,怎么她一出门就要被灭口?
按照这种配置,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自保是没问题,但一旦打斗起来,这个青芜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探出身子看到墙壁上的刀柄,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额头。
她刚刚差点就死了!
正房内。
两名婢子将无霜儿搀扶到床榻之上,其余四名婢子在房中开始收拾,各司其职。
端来佳肴,茶点,还有许多精美的华服。
“不知道夫人是想先梳洗更衣,还是想先用晚膳?”
“怎么?还有事?”
“夫人,主子特意寻访了全京城最有名的淮安淮大夫给您治伤。”
“你家主子,到底是何人?”
她虽然有些怀疑是阿兄,可并未见到他,心里打起了鼓。
“夫人聪慧过人,岂会不知?主子身份特殊,今夜断然抽不开身,待明日主子得空,定会亲自来见夫人您的。”
无霜儿一听便了然于胸。
“行吧!先扶我去梳洗一番,再安排见大夫吧!”
“是,夫人!”
无霜儿刚起身就听见外面有一串嘈杂的声音,好像是从偏院传来的。
“这外面是出什么事了吗?”
婢子煞有介事的朝外面看去。
为了不让无霜儿起疑,连忙解释:“夫人,这是京郊!不比城内,每到夜里,这别院都会来一群野猫偷食。想必是下人们手脚重了些,吵到夫人了。灵碧,你出去瞧瞧,叫他们轻一点!”
“是!奴婢现在就去知会他们一声!”
灵碧行礼后,离开了屋子。
无霜儿被她们的托词给说服了,就跟着她们去洗漱。
子夜过后,偏房内。
在屏风后的两人,换了位置。
青芜手脚轻缓,动作利落的把澈洌伺候的非常周到。
换上一袭白净的锦缎,她为他绾发。
羊脂玉的发冠,很衬他本就白皙的肤色。
因为失血的原因,导致嘴唇颜色是浅粉。
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那双浓眉大眼,不经意间抬眸,竟然有那么一丝贵门中的公子模样。
“公子,青芜得罪了!”
她拿起手边的药膏,轻轻扯开他虚掩着的衣领。
胸膛上,两道深痕,腰腹上还有一处箭孔。
青芜上药后,还贴身帮他缠好了绷带。
澈洌在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后,突然开始发晕,整个人都往一边倒去。
“你,这香有问题!”
澈洌努力的保持清醒,还妄图动用内力把迷香逼出体外。
“没用的,你已经入香已久,四肢会慢慢麻痹,意识也会越来越模糊。”
青芜说着,就解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香肩锁骨。
他眼神迷离,手紧紧抓住榻边。
“公子,青芜是良家人,不是什么红楼楚馆的妓女。公子可放心!”
青芜扯下最后一件衣服,轻抚在他身上,温柔的亲在他嘴边。
被亲的瞬间,澈洌就像是被刺猬扎了满身,拼命地瞪大眼睛。
难忍之际,抠着桌前竹子雕刻的空隙,再无反抗之力。
翌日。
晨时刚过,一辆豪华的马车就停在别院门口。
两排带刀侍卫冲进院子,在两侧分别站着十人。
听到动静的无霜儿,立刻打开门。
院里走进一男子。
一身黑紫色的锦棉大衫,腰间佩戴着两只绣着祥云仙鹤的荷包,连靴子上也镶嵌了不少金线。
但能体现他身份的是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上好的羊脂玉雕刻了一条飞腾的四爪大蟒,栩栩如生。
“阿兄!”
“萱妹!”
慕南凌焦急地快步上前,心底升腾而起巨大的担忧,在这一刻具像化。
无霜儿更是难忍泪水,拉着他的手,求救般的朝他望去。
“你们都下去吧!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奴婢告退!”
等不及的无霜儿,见人一走,立刻紧张地将他拽进房间。
“我不管陛下到底怎么想的!你是爱儿的亲舅舅,快救救她吧!连家对你们忠心耿耿,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帮他?”
“阿萱,你别着急嘛!不是本王不帮,是这其中牵连甚广,本王身份特殊……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了对策的,用不了几天,爱儿肯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第300章 他的喜酒
“阿兄,你可不能骗我呀!”
“我何时骗过你?!”
“那无锡呢?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他可有逃出生天?你门下弟子众多,总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内情吧!”
慕南凌犹豫的摇摇头。
“他的消息,本王确实没查到!”
“什么?怎么会呢?你可是权倾天下的凌王爷,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要瞒我,我能承受的住!无锡,到底是生是死啊?你给个准话!”
无霜儿仍旧笃定阿兄没说实话,连日来她如此坚持就是为了见他一面。
如今见到了,却什么消息都不告诉她,叫她怎么承受的了!?
从无霜儿眼里读懂的怨恨,慕南凌似乎很在意。
他叹声道:“我掌握的也不多。自从知道你们遇险,我多次让探子去查你们的下落。可已半月有余,海津上下更是被天宗严密的巡逻防控得很死,尤其是靠近山庄的那片区域。”
“没有消息?!连你也没有办法知道他的下落!也就是说,无锡他…他很有可能已经被王尹杀了是吗?!”
“不!”慕南凌笃定的回绝,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如果连无锡真的死了,王尹怎么还可能花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去守着一座空山!”
“你怎么能确定不是他故意的?”
“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你还不知道吧!天宗集结了大批人马,准备将八大派和整个江湖的正派都血洗干净。他终于还是步入了二十年前他父亲的后尘!”
“什么?他要全面进攻八大派乃至整个江湖?”
“对,所以王尹现在是用人之际,不会无故放着人不用去守一座空山!连无锡一定还活着,只不过他的处境应该很艰难,也没找到与外面联系的方法。”
无霜儿听到他的分析,这才放松下来。
她下身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慕南凌看出她的难受,立刻将她扶回床榻之上。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的,爱儿!爱儿还在那魔窟里,我要去救她!”
“放心吧!阿萱,你这几日一定很辛苦,我听大夫说你受了很严重的刀伤。你身体一向来弱,得好生养着才行。爱儿的事,我这个做舅舅的不会坐视不管的。”
两人互相安抚的话,被房檐上的澈洌听得一清二楚。
“这么说,你是要非插手不可了?”
一道身影向鬼魅般擦过,慕南凌如临大敌,将手边的杯子即刻甩过去。
澈洌向空中打横这跃过,轻松躲过攻击,稳稳落在一旁,阴郁地问道。
再看清楚面前的年轻人后,慕南凌好奇的打量着他。
“你怎么在这?”
“怎么?我没中你的美人计,你似乎很意外?你应该庆幸自己是王爷,否则就凭你带着那些酒囊饭袋?我还真不屑都给杀了呢!”
慕南凌好歹也是驰骋疆场多年,要用全力去对付一个毛小子,他还不够格!
“小子,本王劝你安分一些!要不然,不介意送你去见你们的老掌门!”
话音刚落,两人就扭打在一起。
澈洌擅长轻功和偷袭,而慕南凌更喜欢近身肉搏,即使无兵器,也能将他制服。
因为他的内力远在澈洌之上!
他摸清了澈洌的路数,便开始强攻。
澈洌承认他轻敌了,那些杀人招数放在他身上好像都不管用了!
交手间,慕南凌一掌打在他身上,澈洌毫无招架之力。
整个人撞在门上,飞了出去。
澈洌不服输的在空中拼命地保持平衡,以至于落地没那么难看。
他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吐出一大滩血。
很快两把刀就迅速的架在脖子上,叫他无处遁形。
“阿兄!勿伤他,毕竟是他救了我!”
无霜儿虽然痛恨王尹和天宗,可一码归一码,澈洌并无伤害过她和连家。
更因为爱儿的嘱托,他还救了她,不能恩将仇报!
见她求情,慕南凌才收起真气。
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俯视,像在思考此人还有用吗之类的。
澈洌视死如归地瞪着两侧的刀锋。
就算他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打起了天宗的主意,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就算拼上性命,也不能让朝廷的人拿捏!
慕南凌冷笑一声,回头冲她点点头,叫她安心。
他关上门,向澈洌走去,丝毫不怕他乘机偷袭。
“还算有些血性!听闻你们这些黑衣,对教主是衷心耿耿,看来传言非虚啊!即使你有功救了阿萱,但王尹灭了连家,你终究难辞其咎!你若不挑衅本王还能让你多活一阵子。”
“不必说这些虚的,我栽倒在你手里,我认!要杀要剐你随便,不过你要是想动主上一根汗毛,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澈洌冷冷地盯着眼前的慕南凌,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针刺般,苦大仇深。
慕南凌的眼眸里却是淡如水,但又像是深潭一样,看不见底。
不一会儿,他就笑了起来。
澈洌奇怪的打量起眼前的男人,“你笑什么?”
第300章 他的喜酒
慕南凌摆了摆手,两侧的侍卫将刀插回刀鞘,退至一旁。
澈洌不再孱弱的跪着,站在他面前,仰首挺胸。
“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去阻止这场阴谋,可以救你主上不被朝廷肃清,你愿意吗?”
“你什么意思!我自然愿意为主上做任何事,天宗出来的黑衣没有一人是怕死的。”
“据影卫在全国境内探查的情报来看,最近一月异族活跃异常。似乎正在谋划着一个大计划,他们的行动轨迹与你们主上的高度吻合。本王有理由怀疑,天宗的目的很有可能不是江湖!”
“不可能!主上灭连家只为复仇,至于大肆集结人马扬言攻杀江湖正派,那得问问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背地里都做了什么!我相信主上,绝不会与异族同流合污!”
“听说你是半年前在爱儿身边的,那你也应该在海城也亲眼见证了小雅的德行!她那么精打细算的人,会做赔本的买卖吗?再说了,以你现在的身份,你又能代表王尹跟复仇说放弃吗?”
澈洌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过是个无情的杀手,永远听命主上就是他的使命!
怎么可能有机会枉自揣度人心,而且还是主上!
按照王爷说的,他不可否认会有这样的情况存在。
“就凭你一面之词,我怎么能信?”
说到底澈洌还是不信他的。
“不用信我!本王说的再多你也会有疑虑的。你可以沿着黄河往下游自行探查,就能证明我的话所言非虚!”
“真这么简单?你不让我帮你干点什么事?”
“不是帮本王,是帮你们主上!这是我的书信,还有陛下亲印。黄河水师有十万,均分散驻扎在各郡州城镇,若是他们肯出兵进行拦截,定事半功倍!”
“为什么是我?既然是朝廷受命,你随便找个心腹去不就行了?”
“不行,我的人可金贵着呢!”
慕南凌的话说得有些好笑,但也是无奈。
这次行动,牵扯多方,朝廷在明面上不能大动干戈,这事必须交给外人来做。
而且,此番他的一举一动也是尽数在某些势力面前彻底暴露了。
很有可能他派的人还没出京城,就被人暗杀了!
澈洌苦笑了一下,“世人都在歌颂王爷体恤下属,是拿自己的命搏得的殊荣,是有功之人。当今圣上更是爱民如子。可这人啊,依旧是分三六九等。而我这种人,无论在哪里,注定得替你们挡雷。”
慕南凌很认同他的话,点点头表示没错。
“给我一匹好马,匕首和双刀必不可少,另外要若干弓箭和粹了毒药的银针,越多越好。”
“可以!”
一刻钟左右,东西就都备齐了。
虎丘拿着信件递给他,澈洌拿上马,将信件藏在心口处。
他拎起包袱一角,看了一眼里面,确实准备了不少,竟然还被塞了几张面额巨大的银票。
澈洌和他没话再说,立刻驾马离开。
四月初一,天宗后山。
寨子里灯火通明,载歌载舞。
从酉时就开始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往来的下人和黑衣都聚集在篝火旁,欣赏着最后的狂欢。
四处张灯结彩,红色的绸带系在瓦屋旁。
特别是主卧之上,挂满了喜庆的大红灯笼。
石室。
王尹近日里头疼频发,可大战在即,他只能压抑着难受,继续处理手头上的事务。
刚钦点了些长老的亲信一同出战,这会儿回来后,连站都站不住了。
十二立刻扶住直打摆子的王尹,忧心忡忡的说:“主上,您已经熬了三个大夜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误了出战的日子!不如属下命王伯给您看看?”
“我没事!让你准备的都弄好了吗?”
王尹用力的摇了摇脑袋,狠狠眨眨眼,妄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您吩咐的属下早就置办妥帖!不过我们的人都齐了,夫人那边…还没有消息!”
“夫人?”他疑惑的抬起头,紧盯着十二欲言又止的模样。
“呃…主上,您怎么了?今夜是您与夫人的大婚啊!虽您与夫人没有行礼,但吴长老已经吩咐了人,在寨子内大摆宴席。您若现在去休息,属下立即安排丫鬟给主上梳洗换衣!”
脸一黑,他怎么会忘记今夜是什么日子!
是他和小雅的大婚!
说是大婚,还不如说是长老们的野心使然。
若非她在长老们面前展现的实力,可以为天宗攻打江湖八大派助力!
他是不会被迫答应与异族结亲!
“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从此以后为我马首是瞻?!这种鬼话你们也信?我和她不过是互相利用,等我顺利登上武林霸主的位置,她势必要借我的力去打朝廷的主意。”
“那主上为何还要答应?”
“你不是长老的人吗?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十二突然顿在当场,惶恐的跪下,“主上,属下虽是长老一手提拔,可对您的衷心日月可鉴!”
第300章 他的喜酒
王尹冷笑一声,眼带杀意的瞥过去。
“放心吧,现在是用人之际,我还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不管你对谁衷心,倘若被我知道你再与那帮老东西谋划什么。别怪我秋后算账!”
之前十二也是很小心谨慎了,一直见主上忙里忙外怎么还有闲工夫盯着他?
“属下谨记!”
“这没你事了,叫焱溪过来见我!”
十二心虚的不敢再看王尹,连忙退下。
王尹烦闷地靠在后山的栈道上,清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很冷却让他的脑袋清醒多了。
看着距离他不远的山寨里,还有不少欢声笑语传至山涧。
这样的宁静和美好,都是他现下最遥不可及的存在。
尤其是他竟然被一个曾经那么深爱的女子,骗得团团转。
因为他所重视的儿女情长,让追随他的兄弟长辈尽数被虐杀。
深深的懊悔在心中越积越多,这辈子他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更别说是能释怀!
“主上,您找我是关于出战人马上还有什么部署吗?”焱溪风尘仆仆的跑到他面前。
“她,开口了吗?”
焱溪本以为主上会问关于大战的事宜,没想到主上竟然找他来问连爱儿的事情。
“回主上,该用的都已经用了。她仍旧什么也不肯说,一声不吭的。您,是不是想加大力度?”
听闻她仍旧是死性不改,王尹也就放心了!
他一开始也只是想看看,她倒底还能忍多久?
如今他马上就要出战,攻打八大派了,对他和她都是一场解脱!
“不用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她说不说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交代下去把山庄的人都撤回来吧!等我们一走,教里不能没人驻守!”
焱溪看向略显疲惫的主上,似乎与他之前见的模样大有不同。
他的话很平静,是没像之前那么仇视了!
难道主上真的已经不在意连家了吗?
据他所知,主上封山是为了找连无锡,连无锡可是害后山千余人死于非命的罪魁祸首!
“是,属下立即去办!”
焱溪是带着狐疑离开了。
山寨。
小雅在房里涂脂抹粉了半天,看着中原风格的嫁衣,连连摇头。
“这么好的日子,穿这么厚的衣服,不是很碍事吗?”
两个嬷嬷忌惮地站在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小雅把嫁衣剪短,不敢多言。
不管夜里多凉,她都要把引以为傲的长腿露出来才行。
好一顿挑三拣四,才把红衣披在身上。
搔首弄姿的又露出香肩,连大门都不关,便开始展示她的得意之作。
叫旁人看得直呼,放荡!
她端起酒碗,就这样衣衫不整的晃悠出去。
肆意的喝了两碗陈酿,瞥见栈道上的焱溪,就准备上前勾搭。
“后山重地,没有主上命令不得擅自闯入!”
小雅刚上前就被王尹安排在入口的黑衣拦下。
她没好气的叹息一声,将目光尽数转到从山道走来的焱溪身上。
焱溪更是看不惯这个小雅,就算主上不会娶连爱儿,也不能找一个异族做正妻!
若非这个小雅在长老们面前使了什么手段,就凭她屡次找主上麻烦,早该在她登门提合作的第一天就杀了她才对!
焱溪见她自然是没好脸色,不想理她,折过身便想离开。
“这么晚了,新郎官怎么还不下山来?你们中原不是常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小雅说完就上前一步,紧贴在焱溪的身前。
一股刺鼻的艳香钻进鼻腔,让即使闻惯了血腥腐臭气味的暗卫统领焱溪都难以招架!
他忍住了推开她的想法,丝毫不避讳的俯视她。
这一身嫁衣被改的面目全非,坦胸露乳的亮在人前,真是不知羞耻,荒唐至极!
“主上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但如果他不想。没人能逼他!”
焱溪歪着脑袋,往后撤出一步。
小雅不仅没有觉得不妥,又贴了上去。
“你们魔教的人是不是各个都那么冷淡啊?你这小哥虽是第一次见,不过也挺对我胃口的。今夜孤枕难眠啊,若是新郎官不来,不如你陪我吧?!”
说罢,纤细的手就趁机往他脸上撩去。
焱溪撇开脸,她见状,不依不饶的又伸出另一只手。
身后是山壁,他无处退去。
看准她扑上来的节点,往下一滑,几乎是贴着她的手臂,闪到她身后。
“呦!看不出来嘛!果真是调皮,今天我兴致好,就陪你玩玩!”
小雅眉眼一压,阴险的目光射向眼前的男子。
一步踏出,从袖子里划出两把弯刀,冲着焱溪飞刺而来。
焱溪哪里会惯着她?
抽出腰间的长刀,便挡住了双刀。
他的长刀很特别,在刀背上刻有一排凹槽,专门克制短兵器近身搏斗的漏洞。
他将匕首卡在凹槽里,翻身而动。
为了保住双手的小雅只能快速脱手。
焱溪岂能给她躲闪的机会,三刀横切竖砍将她逼入死角。
小雅翻了好几个空翻,就被大刀穿过衣服,钉在了山壁上。
不等她将刀拔出来,焱溪踹在她肩头,整件嫁衣被撕开。
小雅光溜溜的扑倒在地上,顺势她就开始假装柔弱。
焱溪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自顾自地拔出山壁上的刀,收回刀鞘。
“小哥,你是不是舍不得杀我呀!”
小雅丝毫没有觉得被人看光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情,反倒是扭捏着姿态,一脸魅惑。
“真恶心!”
他实在觉得小雅的做派太不要脸,心中生出厌烦。
“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下。人家都被你看光了!新郎官都还没享受这待遇,你倒是先瞧上了!”
她大言不惭的起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嫁衣,披在身上,转头娇嗔道。
焱溪不想与她再扯下去,头也不回的要离开。
“这就要走呀!我还没玩够呢!”
他都没有听到脚步声,一张脸就靠近了他的身前。
想拔出刀时,却被她的手狠狠按住,他竟然挣脱不开。
“多大的人了,陪你玩玩还当真了?看小哥这身打扮应该不是普通的黑衣吧!”
“快放开你的脏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雅按在刀柄上的手仍旧没松,焱溪觉得她的怀抱还有些魔力,竟也叫他脱不开身。
“放松些,我没有恶意的!好不容易成趟亲,我怎么也得拜会过新郎官的前夫人呀!以你们中原的习俗,本应由我去见见她的。只不过新郎官不让,那我也没办法!”
“不如让小哥代劳吧!给她带去杯喜酒,也让她早日走的心安!”
小雅眉眼微挑,抽回双手,朝后面的露台上拿了一瓶酒,塞在他手里。
这一套操作下来行云流水,叫焱溪好一顿懵逼。
他见她离去的背影,手脚僵硬的情况才缓和了。
焱溪打量起她塞进手里的酒瓶,难以理解,刚刚她是怎么办到的?
死牢。
在面对连主上都不能幸免的麻烦时,焱溪也只能照办。
昏暗的火把将空间照亮。
连爱儿躺在冰凉的地砖上,惶恐不安的蜷缩在角落。
她都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活多久!?
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她都习惯了。
只不过这两天苦药给的不多,她难受。
这段时日,熬着身心上巨大的苦痛,唯有苦药能让她解脱。
连爱儿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说话了,无法用嘶吼来宣泄痛楚。
好在最近,她都没再被送到刑房受虐了。
习惯了无边的黑暗,她还有些不适应,看到光会下意识的躲。
焱溪之前只见过连爱儿一次。
记忆中总教头封一还在位,她到后山寻三大护卫来着,出任务前匆匆瞥见过。
那日的连爱儿在众人面前笑的很开心,给他一种很简单,没有城府的感觉。
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美好的人竟然被自己算计到死牢里,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真叫人唏嘘不已!
“今夜是主上与小雅的大婚之夜,我受人所托来给你送瓶酒。现在全寨子里的人都在狂欢,作为主上的旧人,你这里也不能漏了!”
话和酒,他都带到了。
无理由再停留。
连爱儿看着火光渐渐熄灭,她用力的撑起身子,木讷地往铁牢外面望去。
“他刚刚说的是王尹今天大婚?”
她心里满是疑惑,盘算着,离上次小雅灌药的时间。
终日被关在地下,她也算不清到底在这里多久了!
每一天,都像是度日如年。
“是他和小雅的大婚吗?呵呵,难得他还记得我这种该死的废人?!”
她静坐了一会儿,抬起许久未动的手,去够铁笼外的酒瓶。
“叮当,叮当!”
脖颈处传来被勒住的窒息感,铁钩又刺进皮肤里。
这些小伤小痛,她都已经麻木了。
这回是铁了心,坚持往前一扑,抓住了酒瓶。
她咧嘴一笑,“看来我也没那么废物嘛!”
瘫软地靠在一旁,掀开盖子。
小心翼翼的将酒倒入嘴里。
醇厚浓郁的酒香挥发在空气中,这种感觉久违了。
“这是他的喜酒,无论是在何种境遇,也得喝了。更何况谁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解脱?不如先醉生梦死一场,再说吧!”
尝试贺他大喜,肆意的欢笑。
结果笑着笑着,又不争气的哭了。
她咬着没有血色的下唇,泪眼朦胧的掉下热泪。
屏住呼吸,瘦弱不堪的身子激烈的颤抖着。
保持这一动作良久之后,含在嘴里的烈酒才得已下肚。
胃里顿时就呕出恶心,接着肚子里传来一阵被灼烧的感觉。
她尝试着深吸一口气,又猛得灌进几大口酒。
肆意的酒洒在身上,凝固的血被冲开,铩进骨头里的疼,倒让她心里的痛平衡了一些。
泪水混在血里,滑过臂弯,落在地上。
微张着嘴巴,眨巴着她半睁的双眼。
她勾起嘴角,傻笑着,身体开始发烫,暖暖的很舒服。
倒让她想起了以往在夜里,被娘亲搂在怀里的温暖。
她抱紧自己,在这场来之不易的美梦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