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昂一醒来就觉得浑身疼痛不已。

待他意识恢复后，立刻就撑坐了起来寻找商葵。

这昏暗的废墟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着如同祭祀一般的火盆。

但周围除了部分四散的船只残骸，和已经四分五裂的轮椅，并没有商葵的踪影。

“商葵！”

他慌张的环顾各处，大声呼喊着商葵的名字。

但回应他的，只有自己叫喊的回音。

正当公孙昂惊慌失措之际，忽然看见那废墟深处出现了一点火光由远至近。

“商葵？”

“你醒了？”

真是商葵！

她持着指间的火诀回到公孙昂的身边，将他扶起。

“刚才看你还没醒，就去前面转了转。”

公孙昂又急又怒的斥道：“我没醒你便要走吗？我还以为你被巨浪卷走了！”

商葵懵圈地抿了抿唇：“我没想那么多。”

冷静下来后，公孙昂又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感到后悔。

他将商葵抱住，叹息道：“你以后别再这般不打招呼就离开，我会担心。”

商葵小心的挪开火诀以免伤到公孙昂，应了一声：“嗯。”

公孙昂放开了她，这才来得及仔细辨别这周围的情况。

“这里是何处？”

商葵指了指头顶上方：“听见了吗？”

“……”

静谧的空间中，时不时会传来一些像是战鼓的轰隆隆声响。

“这是……”

“我们在海底。”

传说，在远古时期，有一个名为盘古的神，用斧头劈开了永暗，至此便有了天与地。

盘古以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头发和胡须为满天星辰，身体四肢为三山五岳，血月为江河。

从此阴阳初分，天地鸿蒙。

经过岁月更迭，真正还留存于世上的远古大陆似乎已经没有了。

甚至是不是真的有这些大陆，也无人知晓。

司徒瑾在书中所看到的，其真实度也并是那么高。

商葵和公孙昂自出海后一个月，中途他们但凡看见一个冒出海平面的孤岛，就会靠过去确认一下。

无一例外，都是普通的岛屿。

但这一天，天气突然起了变化。

前一刻还风平浪静的海面忽然暴雨哗啦，狂风大作，掀起了十几丈高的巨浪，以锐不可当之势，铺垫盖地的朝着船只打了过来。

船只瞬间被摧枯拉朽断成了好几节。

汹涌的波涛中，公孙昂被商葵以结界护住，随着浪潮被卷入了海中。

随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了。

商葵说：“这里是海底的一个腔室，我刚才看过，似乎是一座废弃的神庙。”

公孙昂听罢若有所思：“难怪我们在司徒瑾所指的方位里，并没有找到大陆，原来竟是在海底。”

商葵捻了个诀将那支离破碎的轮椅组装起来，抱着公孙昂坐了上去。

一边说道：“至少证明那书里所说，不全然是假的，说不定真的还有上古兽的漏网之鱼。”

公孙昂被商葵这形容给逗笑：“据说在远古时期，上古兽也是三界所推崇的灵兽，在人界，会有人为它们搭建神庙用以祭拜，是说得通。”

商葵点头，而后拍了拍的肩膀：“我一定会让你的脚恢复的。”

两人在海上的这段日子，公孙昂缠她缠得紧，连打坐都不让她好好打，要她跟自己同床共枕，秉烛夜谈。

可也是因为如此，商葵对公孙昂的了解也更多了些。

当年将公孙昂卖给游方道士的人，就是他的父母。

公孙昂生来便有灵力，却又因为没人引导，不懂得控制，在村子里闹出不少麻烦，也逐渐出现了公孙昂是煞星转世的传闻。

公孙昂的父母在村子里过得胆战心惊，既要承受他人的白眼和指摘，还要日以继夜的轮流守着公孙昂不让他失控。

最后无奈之下，就将公孙昂卖给了一个路过的道士。

那道士看上了公孙昂身上的灵力，想要取出为己所用，可是却因自身修为不够，无法办到。

大约是出于嫉妒和羞愤，道士给公孙昂灌下了他自己炼出的各种丹药。

却没想到公孙昂在服下那些药后，虽然有症状，却始终不死。

这使得道士发现了新的方向，从此让公孙昂日日替他试药。

后来，一个同样常年受打骂的小道童，怂恿公孙昂一起逃跑，从此兄弟相称，结伴同行。

公孙昂相信了他。

但结果是，两人快被道士抓到时，小道童用公孙昂换取了自己逃跑的时间。

而公孙昂的腿，也被道士打断，还往当中注入了五金八石，当做对他逃跑的惩罚。

在公孙昂懂得控制灵力后，也已残酷千百倍的方式，将那妖道折磨致死，挫骨扬灰。

而后的十年里，公孙昂回到当初的村子，杀光了村子里的人。

包括自己年迈的父母。

也找到了背叛他的道童，将道士对自己做过的一切，一比一的复刻在了道童的身上。

道童的体质不同于公孙昂，刚开始就已经撑不住。

但公孙昂一次次的将他救回来，又一次次让他濒临死亡。

当初伤害过他的人，他都报复了。

可他却永远也站不起来。

在商葵看来，公孙昂如此执着于自己的腿，实则还是对当年所遭遇的出卖与背叛，无法释怀。

商葵想要帮他完成这个心愿。

公孙昂听着身后传来的承诺，满满诚意溢于言表，让他不禁欣慰一笑。

公孙昂感受得到，在听到他过去的事后，商葵要找视肉的决心就大了许多。

但商葵不了解的是，他现在执着于视肉，已经不仅仅是洗去蒙在自己身上的阴影。

而是，他想要在余生，以正常人的姿态，与她共度。

言语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这神庙的深处。

奇怪的是，明明都是在海底，但这一部分却异常的幽暗，仿佛能吞噬商葵的火诀。

商葵暗自运气，将这火诀上的光扩大了几分，抬高了手臂查看四周。

突然之间，那黢黑的顶上突然就冒出了一只硕大的眼睛！

眼球上拉扯着不明液体，眼白布满了血丝。

“小心！”

随着公孙昂的惊呼，商葵已经打出一道红光直至那颗眼睛。

随即，四面八方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