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法医室。

谢书瑶坐在在门口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等待着鉴定结果。

卷宗她已经看了，似乎并没有发现异能者参与的迹象。

如果只是单纯的连环杀人案，那其实她能帮得上的忙很有限。毕竟她的异能更偏向于战斗，如果是追查线索的话，还是得张恒更靠谱。

“张恒啊，张恒，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谢书瑶靠着椅背往后一仰，歪着脑袋看着进进出出的警察。

似乎整栋楼里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很闲。

不多时，刑警队的队长来了。

他的脸色沉重，对着谢书瑶打了声招呼了一声后便径直推开法医室的大门走了进去，大约两分钟后又走了出来，朝着谢书瑶招了招手。

谢书瑶起身，拿着资料走了进去。

老法医正戴着手套站在手术台旁，台上放着的正是那个今天早上发现的女性头颅。头颅因为泡了几天水，已经严重膨胀发白，看上去有些骇人。

尽管谢书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还是差点没忍住反胃，虽然她们调查队也经常会协助警察进行查案，但是直面尸体尤其是残缺尸块的情况还是少之又少的。

但老法医和队长没空关注她的情况，只见老法医从桌上拿出报告开口说道：

“遗憾的是，目前的DNA还没有找到匹配项。”

“从鉴定情况来看呢，线索也很有限。”

“但还是几个值得关注的点。”

“第一，受害者的真正死因是窒息，头颅除了脖子之外没有其他的外伤痕迹。”

“脖颈处有明显的勒痕，根据宽度和痕迹来看更像是用手臂直接造成的窒息。”

说着，老法医还抬起手臂搭了个收肘的姿势，以做演示。

队长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

“那凶手大概率是男性。可惜其他的肢体还没打捞到，不然指甲里可能有关键线索。”

他凭借着职业经验做出推断：能仅凭胳膊就将对方勒死，一般是力量比较大的男性，而大多数被害人在被凶手环抱勒住脖子后因为求生本能会猛烈挣扎，这种时候很大概率会抓伤凶手，留下对方的DNA信息。

老法医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第二，伤口切面比较平整，应该是受害者死亡之后再被凶手用锐器割开的。”

“伤口没有明显的重复切割迹象，说明这个凶手对人体结构比较了解，或者很大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

队长点了点头，对这一点比较认同，毕竟连续两起分尸案件实在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而且说到这一点，上次在烂尾楼垃圾堆里发现的女尸，其他躯体包括头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这也是这次领导大动肝火要扩充专案组人手的原因之一。

“第三，也是比较有突破性地一点线索。”

老法医依然一副不紧不慢的神情，沉着而冷静。

但队长听到这话脸上明显有了一丝喜色，催促着对方赶紧说。

“在受害者的牙齿缝里发现了一点残留的明胶组织，目前怀疑是珍珠里的成分。”

“珍珠？”

队长有点迷茫，珍珠和明胶？

老法医点了点头解释道：“奶茶里的珍珠，一般来说这个东西是木薯淀粉做的，基本很容易被分解掉。”

“但由于木薯淀粉做的珍珠在煮熟后容易变质，加上口感一般比较绵软，所以有些不法商家会掺杂一些明胶以降低其成本并且提升口感。”

队长明白了，怪不得说这是比较有突破性的线索，目前整个市区的奶茶店总数应该不算太多，如果能从这一方面去排查范围估计会缩小很多。

“死亡时间呢？”队长又问，这一点比较重要，具体的时间范围再加上奶茶店能帮助他们更快地排查。

老法医将手中的报告递给队长，回答道：“根据尸体的腐败程度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3-4天。”

“明白了。”

队长点点头，将资料夹在腋下，然后转头对着脸色还未平复的谢书瑶说道：“谢队长，请跟我来一趟。”

谢书瑶点点头，她还是想尽快离开这里，说实话虽然她很佩服老法医轻而易举地就从一个头颅分析出这么多线索，但她确实还是不太能够克服与一颗头颅近距离接触的心理障碍。

办公室里，队长将手里的资料整理好，然后对着谢书瑶说道：“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异能者参与犯案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他也像是松了口气一般，毕竟如果异能者参与其中，事件的影响程度可能会更加宽泛，民众的情绪也更不好安抚。

毕竟目前社会层面对于异能者的反对声音是越来越多了。

“所以，如果您那边事务比较忙的话，可以不用参与后续的调查工作了。”

谢书瑶闻言点了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

她一想到自己一回去就得继续在办公室值班，一值班就得被那个科长骚扰，瞬间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与其这样不如让她去跟着蛙人同志们去护城河里捞尸体。

第8章 珍珠

“不！队长，我觉得凶手没有抓捕归案之前，我们都不能放松警惕！”

“所以我申请继续协助你们，万一凶手还有帮凶呢？”

谢书瑶义正严词，一脸正气的说到。

队长一愣，忽然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虽然他对于异能者的能力不甚了解，但仅凭系统内的一些卷宗来看，在破案的时候有调查队的协助往往确实有比较好的效果。

之前的和他们合作的一直是一队的张恒，那个胡子拉碴的家伙虽然看上去不太正经，但其精神方面的异能在审讯罪犯的时候确实有着惊人的效果。

所以队长也不反对，笑着说道：“谢队长的思想觉悟很高啊！”

“那就多劳烦你了，对了，正好我们的小队准备出发去搜查一下奶茶材料的线索，要不我和他们说一声，你跟着一块儿去。”

谢书瑶立马点头，朗声答道：“没问题！”

于是乎，谢书瑶转头又跟着外勤小组来到了北门的调料批发市场。

老法医给的线索的确很重要，但其实也很广泛。由于尸体是在护城河的临江口处发现的，所以根本没法确定抛尸地点，只能从奶茶里的材料下手。

目前锦城市大约有1.3万家奶茶店，并且分布在各个区。如果一家一家的排查，估计他们几个人一年都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所以只能尽可能地从原材料市场开始。

另一边，江河仍在奶茶店里忙碌着，但最近他总有些心神不宁，工作也经常出错。

不是奶茶里放错了配料，就是最终的成品递错了客户。

自从那晚在沈木心舍友的楼道里体会到那种莫名的恐惧与痛苦后，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总觉着自己有些不对劲，偶尔还会出现奇怪的症状：眼睛里会莫名其妙地会出现一些色块。

尽管很短暂，但也会影响到他正常的视力。

有天他正在过马路，绿灯亮的时候他正启动车子准备行驶，结果抬头看前方时，一片闪耀的亮光让他瞬间看不清路，车子也差点冲到了人行道上。

还有次下班，江河打算去吃碗粉，结果刚走到繁华的夜市，正巧看见两个醉醺醺的光膀子大汉儿正提着酒瓶子对峙。

当时江河骑着车路过，打算停下来看看热闹，结果眼前忽然冒出了一团红色，他一下什么也看不清，手中只得死死地握着龙头，捏住刹住想让自己停下。

结果他偏离了方向，骑着车一把撞到了两个大汉的中间，把两人惊了一跳，酒也醒了，架也不吵了。

还好江河当时反应快，趁着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调车头直接溜之大吉。

所以接下来这几天，他下了班没敢再出门，只安安心心地在店铺里守着，生怕自己万一走在马路中间突然发病，被车撞了可就麻烦了。

至于心神不宁，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反正那晚那种深度的恐惧感没再出现，想来应该是突发的精神问题。

而关于沈木心舍友的那个房子，他没法给出更多的猜测，也不能和沈木心说实话，总不可能说自己单凭直觉就让小姑娘跟自己回家去了吧？

不过沈木心也和他提了嘴，那天好像她舍友好像把锁芯换了，所以她半天没打开门。

江河觉得估计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沈木心所讲述的那么美好。

所以不管怎样，目前的状况看来还是不错的，沈木心一个小姑娘家在这个冷漠的城市里能有个安身之处，自己也算帮上了忙。

至于她舍友是出于什么目的换的锁芯，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河决定趁着这周五休假，去医院挂个号看看，要是自己真的精神上或者眼睛上有点毛病的话，早检查早治疗，说不定还有救，毕竟自己还这么年轻。

又到晌午十分，天气酷热难耐。

江河把门口的遮阳棚拉开，尽可能地遮挡一些射入店里的阳光，现在路面上基本没什么行人，毕竟在这种冰淇淋都可能活不过10秒的阳光底下行走还是需要比较大的勇气。

沈木心已经回家去了，估计是昨天看到了后厨物料箱里那堆各式口味的泡面，于是今天小姑娘不声不响地给江河带了饭菜。

江河诧异而感激地接下了饭盒，嘴上连连感谢，但沈木心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提着空口袋朝家里走去。

“唉。真是让人难办呀。”

江河蹲坐在门边，端着饭盒大口咀嚼着，忍不住暗自叹息。

沈木心和他之间这不尴不尬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说实话也不是江河不想去理清这关系，关键是这道题太复杂，他不会做呀！

如果有一本书能解决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情感问题的话，他愿意把这本书倒着背下来。

但很可惜并没有这样的书。

所以呢，两人只能让这种尴尬继续持续，谁也没法先开口。

如果这个时候王老板在的话，估计能帮江河提供点建设性的意见，毕竟就算是他那样的男人，却总能在凌晨的洗脚城走出来时怀里还搂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

“哎，太难了...”

江河忍住不又一次叹息，将手中吃干净的饭盒收起，提着凳子转身朝着后厨走去。

他打算睡个午觉，毕竟这个点儿基本难有顾客上门。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驶来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在距离奶茶店大约10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车子并没有熄火，只是安静地停在了树荫下。

驾驶室内，戴着墨镜的男人正静静地盯着奶茶店的位置，神情冰冷。

他看了看招牌，然后嘴角微微抬起似乎在笑。手里还拿着一张沾满油污的纸壳子，像是咖啡杯上的的隔热环，上面印着简单的四个字：“都乐奶茶。”

男人将纸壳捏成团，轻轻扔到了车载垃圾桶里。

车辆重新启动，安静地驶离了街道。

...

谢书瑶感觉自己快中暑了，这鬼天气真是要了老命了。

她估计现在地表温度已经快超过40度，而市场里狭窄逼仄的空间更是让蒸腾的热气无处释放，混杂着奇怪的香味和臭味，她觉着自己快要窒息。

由于那些个滑得像泥鳅一样商贩，一眼便看出来一行人来者不善，尽管掏出了警察的证件，对方也只是战战兢兢地说自己没犯事儿，其他一概不提。

整个调查的过程非常不理想。

她真地很想念张恒，如果那个家伙在，只要掏出怀表一晃，想知道什么就能问出什么，当然这正是这一点，每次单独和张恒在一块儿的时候她也是格外警惕。

毕竟在精神系的异能者面前，可能一不小心真的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所以这也是那家伙那么能唠嗑的原因所在吧。

大抵是见识过太多人心的阴暗，因此不如和别人聊点鸡毛蒜皮插科打诨的扯淡话题估计更能让他觉得舒服？

“唉？我这是怎么了，今天一天我都念叨了他3次了！”

看来确实被那个脑满肠肥的同事给恶心到了，谢书瑶告诉自己回去之后必须得想个办法把对方的念想彻底斩断，不然她可能会不得安生。

回归正题，眼前专业的警察同志似乎没法撬开商贩齐心协力的嘴，她们只能求助于刑警队长，好在这会儿正在河边监督捞尸体的队长很有经验，一个电话打给了了工商局的同事。

结果不一会儿，随着工商局的同事们到来，那些个刚才还和钢蛋子一样油盐不进的商贩立马老实了，毕竟不配合的话，每个人的生意都会面临被抽查的风险。

很快，他们锁定了一家的店，对方是专门做奶茶配料生意的。而且听说很有路子，几乎锦城市里用到了“加料”的珍珠都是从她那边出的货。

众人精神一震，赶忙前往那家店，当他们气势汹汹地赶到时，那脖子上的肥肉都快堆成“千层蛋糕”的胖妞正在躺椅上睡午觉，她迷糊地睁开眼睛，一对眼珠子就像是从大饼盘子里挤出了两颗干枣。

一睁眼便看到看到工商局的深蓝色制服，肥妞立马一个“肥猫打挺”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身下的椅子发一阵出惨烈的“吱呀”声。

她想跑来着，但很明显身体不允许。

很快，店里的特制“珍珠”被搜了出来，整齐地码在门口。

还有什么“塑料椰果”、“一滴香奶精”也被一块儿搬出来好几箱。

面对铁证，肥妞只得认命，按照公安同志的需求非常配合地给出了一份名单，上面记录的便是从她这进货的奶茶店。

至于那些行事谨慎，买货都是自提的老板，她也把电话写了下来。

最后，除了工商局的同志留下继续按照章程拍照、封存、开处罚单，谢书瑶和刑侦队的已经拿着名单离开了市场。

他们需要根据名单抓紧分发任务，然后各自前往认领的奶茶店进行调查。

谢书瑶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名单，决定从后往前排查起来。

“第一个，南城区-都乐奶茶，就是你了。”

她将纸条揣好，发动车子朝着南城区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