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张恒龇牙咧嘴地揉着心口，方才谢书瑶那一拳可真不轻。

张恒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徐尽白，发现对方的脸色已经不似方才那么僵硬，这才舒了口气说道：“徐处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为难她了。”

徐尽白呵呵一笑，说道：“我为难她？报告上那个字写的不是事实？”

张恒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叹着气。

“唉，您知道的，自从那事儿之后，她就一直这样，性子比谁都急。”

“但凡是有点嫌疑的，她都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

徐尽白闻言却没说话，重新走回桌子旁，拉开椅子坐下。

“呵呵，当自己是曹操是吧，宁教我负天下人？”

“罢了，我不想管，也没精力管，反正出了事儿我拿你是问。”

张恒长舒一口气，感激地连连鞠躬，嘴上说着保证以后一定严加约束之类的话语。

徐尽白看着对方一副老油子的动作，心想怎么自己带出来的家伙都这副德行，于是赶忙像赶苍蝇一般地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坐下坐下。”

张恒赶忙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似乎觉得坐姿不太端正，又赶忙把屁股往前挪了挪，只坐一小半，一副背挺得笔直。

徐尽白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胡须拉碴的大汉，明明比自己还小两岁，怎么就熬成了这副模样。他当然知道对方刚才演的是苦肉计，因为当年他当调查队小副队长的时候，这个家伙便是自己的手下。

窗外有风吹过，徐尽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幅快要模糊的画面来。

“357调查小队新晋队员，张恒，向您报道！”

身材壮得跟头牛似的小伙儿脸上满是笑意，一口闪亮的大白牙晃得人眼花。

那是一个寒风刺骨的春天，徐尽白正缩在暖气片旁边百无聊赖地数着桌上的瓜子儿，然后便被这个突然冲进门口愣生生敬礼的大傻个儿吓了一跳。

他还记得那天的阳光就和今天一样明亮，只是当时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

徐尽白缓缓回过神，忍不住抬起嘴角微微一笑。

原来这么一晃然，已经是5年多的光阴。

...

电梯坏了，江河正擦着满脑门的汗水闷头爬楼梯，忽然听到头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他抬头望去，便看到健步如飞的谢书瑶。

“谢队长！”

江河心想来得正好啊，这14层楼他此刻刚刚爬了一半，但已经是汗流浃背，刚好对方就下来了，这不能省掉他一大半的力气？

谢书瑶闻声也看到了江河，于是赶忙热情地打招呼。

“江河，你怎么来了？”

江河一愣，心想不是你打电话让我来的？

他刚想说话，谢书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说道：“走走，姐姐请你喝杯咖啡去。”

啊？

江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拖着朝楼下走去。

“别啊！谢队长，你不是喊我来办正事的吗？”江河赶忙把手抽出来。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对方还是谢书瑶。

谢书瑶被甩开也不恼，笑嘻嘻地说：“喝了咖啡再办，这会儿张恒正忙呢。这天儿多热啊，走吧，喝一杯冰镇的可爽了。”

江河看了看头顶黑漆漆的楼梯，然后又扭头看了看谢书瑶，不经意间看到对方的眼眶似乎有些红，于是只得无可奈何地跟着对方下楼。

下了楼，两人找了最近的一家咖啡厅坐下。

“喝什么？”谢书瑶问。

江河看着菜单上跟泥鳅爬一样的文字，啪地一声合上。

“美式，无糖无奶，谢谢。”

开玩笑，他可是在奶茶店干过的，还需要看菜单？

虽然写着拉丁文和英文的双语菜单很酷，但江河觉得是在没有必要，有本事你就去国外开连锁店呀，跑华夏来写鸟语文字赚华夏币？

谢书瑶点了杯冰拿铁，还额外加了块方糖，用勺子搅化了，插上吸管嘬着喝。

咖啡馆里音乐悠扬，二人相对无言。

江河扭过头看着窗外的车辆，端着那杯苦到他舌根发麻的纯美式咖啡小口小口地抿。

“江河。”

“嗯？”

“之前的事儿，对不住，当时在奶茶店里差点对你动手。”

“没事儿，不打不相识嘛，再说我当时确实也挺有嫌疑，哈哈。”

“沈木心还好吧？”

“嗯，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心理恢复地如何，我本来说等她下课了问问这个事儿的。”

说到此处，江河忽然想到自己之前在对方梦境里留下的种子，似乎当时随着自己的意识一块儿破碎了。也不知道这段时日里那小姑娘是怎么熬过来的，受了那样的刺激不知道会不会常常做噩梦。

谢书瑶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端着咖啡一言不发，她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又看了看咖啡店里喝着咖啡嬉笑打闹的情侣。

过了许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江河，你觉得我怎么样？”

江河：？！！

咳咳咳！

江河闻言险些把嘴里的咖啡吐了出去，一股子咖啡液顺着喉咙呛进了气管，又苦又酸的味道让他险些屏过气去。

谢书瑶看着他地表情和动作，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解释道：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觉得我性格怎么样？”

江河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儿，好半晌才缓过来。

真是的，这些女人怎么每次都喜欢在自己喝水吃饭的时候说些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的话！

江河看着谢书瑶希冀地眼神，赶忙竖起拇指，回答道：

“好，很好，非常好！”

谢书瑶闻言立马甩来一个大大的白眼，抬起手作势要锤，吓得江河赶忙往后缩。

唉！

泄了气的谢书瑶放下拳头，无可奈何地叹息。

她其实也想做个安静的柔弱女子，可不知道怎么的，老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想到方才徐尽白一个字一个字地陈述他的罪状，她就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烫，心口更是堵得慌。

其实她之前并不是这种性格，只是当年的一些往事，让她变成了如今这般。张恒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平日里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她，哪怕不惜在徐尽白面前演“请辞”的苦肉计。

但江河不知道呀！

此刻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生怕哪句话没把这姐们儿哄开心。

半小时过去，后面两人全程安静地喝咖啡，直到张恒打电话让谢书瑶回办公室。

“走吧！”平复好心情的谢书瑶放下手中的咖啡。

“对了，待会儿你要是看到办公室里有个穿白衣服的，瘦高高的，脸上一直笑呵呵的人，可千万别理他！听见没？那人就是个神经病！”

谢书瑶朝着江河郑重地嘱托。

江河摸了摸下巴，心想这是说的徐尽白？

估计都不用前面的外貌描述，就一个笑呵呵的神经病而言，那铁定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