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于在刚带着团队做项目跑应酬的时候，被人硬塞过几根烟。

学了几次也不太会抽，反而会呛得咳嗽 。后来就再也没碰过，好在随着身份地位的快速提升，也没人会说“你不接就是不给我面子”这种话来压他。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上楼。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电梯厢里，知道回去后程之也不在。突然的，有了想要抽几口烟的冲动。

储藏室里应该会有。那些人年节送礼给他，打听不到他的具体喜好，换来换去也只有烟酒。

他实在是有些烦闷。

确定程之就是姜易好后，巨大的惊喜冲昏了他的头脑，就算是亲密接触时也惶惶没有实感。

他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对待她。

怕太用力吓着她，只能收着自己澎湃的心情。强装镇定。

她喜欢的应该是冷静的他。毕竟她在很多采访中说过，对另一半的画像是那样完美。

他怕做不到她想象的那般好。

王横毅曾说过他太过内敛，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情感。

周于明确地知道自己的这个缺点，却不知道如何改变。

但这世间的许多知识都可以从书中学到。宇宙起源、逻辑关系。

唯有情感，没有一本书能讲得明白，也没有人教过他什么样是表达爱意的正确方式。

仅有的关于爸妈的记忆，是妈妈会在爸爸忙碌了一天后深夜回家时，煮一碗面给他。

爸爸喝着酒，或怒骂或唉声叹气，和妈妈讲今天又遇到了什么。而妈妈多数时候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或与他一块儿怒骂客人的斤斤计较，市场管理人员的欺软怕硬得寸进尺。

姑姑表达爱意的方式，是在他成长期时对他絮絮叨叨说着一样的话。

“好好吃饭，你太瘦了。”“学习不要太累了，注意身体。”

近几年是不知分寸地操心他的感情问题。

刚刚离开姑姑家时是有些不太开心的，姑姑几乎要落下泪来，不敢相信他会对“仇人”的女儿如此钟情。

可事情不是这样算的。

先不说姜明章到底有没有错。

就算有错，也与程之无关。

城市规划本就要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而他们家庭的悲剧，说到底是因为没有任何抗风险能力。

电梯门打开，外置鞋柜前有一双银色的高跟鞋倒在地毯上。

他蹲下来，将鞋捡起来。细细的跟冰凉地贴在手心。

似乎可以想象到她离开时是怎样着急。她肯定慌了。

这有点麻烦，他该怎样和她说清楚。他很明白程之是个多敏感细腻的人。所以才会带着那么大的心理压力，甚至把这些事都引咎在自己身上，有“赎罪”的想法。

以前就是这样。

他参加竞赛外出回来，给她带了当地的传统糕点，据说是香酥的，她应该喜欢。可她妈妈说，小猫不见了，她找了一天。直到天快黑，他才在离学校两条路的公园里找到她。

她比流浪的小猫还要可怜，头发都被汗湿沾在额角。一见到他，都不敢大声，立即就认错：“都怪我。”

“你走的这几天我一天不落地喂她，但昨天和爸爸妈妈在外面吃饭，回来迟了。”

“我本以为把碗放在那，她看到了总会吃的。”

“可今天才看到一动没动。等了她很久也没等到，她常去的几个地方我都找了……”

“她可能只是被人收养了。”

“或者是遇见另一只猫，结伴走了。”

他看见她胳膊上的红点，“怎么了？又摸猫了？”

“刚刚看到一只很像她的……一时激动，没注意。”

他把流浪小猫似的她带回去，沿着夜晚小城里热闹的街走着。

她仍旧自责。他讲了很多，讲猫的记忆和野猫的性格，适应社会的能力。终于在到楼下的时候她才释怀。

“嗯。你说的对，我们喂她的初衷，并不是期盼她的长久陪伴。”

她一直是聪明的。只要他细细和她讲了，她总会豁然开朗。

不急，什么都不急。

门突然被打开，周于在昏暗的光线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猛地抱住。

香香软软的。

他不想抽烟了。

“周于，对不起。”

“我想通了，我会比以前更……爱你。”

他用手拖着她的膝盖，触手的地方比高跟鞋跟还要凉。“不冷吗？”

程之的情绪突然被打断。

“你好像我爹，操心这些。”

他也笑，却不想给程之留下这种老派印象。“因为我摸起来就是冰冰凉的。”

忍了又忍，还是说了句老爹似的话：“年纪大了会生病。”

程之干脆坐在他膝盖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瘸了也会有你照顾我啊。”

周于横抱着她站起来，“可你要活得久一点。”

“不要。要在你之前死掉，不然我一个人太苦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