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大家都急着让上半年财报好看些，商务拍摄与杂志拍摄都凑在一起，程之有时候一天奔波好几个城市。

上海、杭州、南京。好在离得都不远，她可以在车上安心补眠。

只是时间与距离都被繁忙的行程割裂开，让她找不到生活的真实感。就连周于，也只变成手机背后的虚拟男友一样。

程之想到自己以前写过许多封信，都是给周于的，但从没寄出过。

刚分开的时候是怨恨的，在字里行间埋怨他的狠心与冷情，撂狠话一般“我会活得很好”“你也没有那么厉害”。尽是些小女孩因为不甘心而矫情幼稚的文字。

后来是想念。语气软和下来。“我想你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我不怪你。”“你一直是目标坚定又能为既定的目标付出努力的人，让我仰望的人。”……洋洋洒洒一张纸，被泪水浸湿变皱，把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情话酸的让程之回忆起来都觉得尴尬。

再后来呢。

寄不出去的收信人好似只是一个存在于想象于回忆中的人。她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他变高了还是变黑了，有没有长壮一点。

只是生活的巨变，一瞬的成长，将她撕扯成怪物的模样。她需要一个宣泄口，而最让她安心且熟悉的宣泄方式，就只有写给周于的信。

“周于，你还好吗？

有没有好好地按照你的目标走下去，我想一定是吧，你会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

有没有。

谈恋爱呢？

想到你会在大学里与比我更适合你，更让你喜欢的女生谈恋爱，我还是有些难过的。

能被你坚定的选择，她一定比我好得多。

我确实不太好。现在才更能明白，你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贪官的女儿不该成为你的污点，我本就配不上你。所以我不再怪你了。

……”

程之与周于的联系仅限于留言板式的闲聊，她空的时候发去自己的工作餐，或是自拍照。

“今天的造型。”

“请夸奖。”

周于忙完后会第一时间回复。

学着她的样子拍摄手头的东西，“在看报告。”

或是冗长的会议中偶然拿起手机，看到程之披散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风吹在肩后，她微笑着看向镜头，像油画中最浓烈的一笔，触目惊心的美丽。

些许烦闷的心情也亮丽起来，悄悄举起手机拍摄。

却不想因为放映ppt的原因，室内灯光都关了，手机摄像头在昏暗下自动打开夜摄模式，闪光灯亮起，屏幕停滞三秒。

才延迟定格下来众人诧异回眸的瞬间。

周于从容地把手机卡在桌面上，“嗯，这一页内容不错，我拍摄一下。”

摆摆手，是上位者胜券在握的悠然自信：“继续。”

然后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发过去在闪光灯下显得奇怪的画面：“在开会。”

“怎么又吃沙拉，多吃点蛋白质也不会长胖。”

每天晚上周于会打个电话过来。有时候程之会接到，但大多数时候要么是在熟睡中或是采访中。

手机响了半天被工作人员接起：“周先生，我们之之暂时不在，需要我现在把电话递给她吗？”

“好的，不用了。”

“那需要等会让她给您回个电话吗？”

“也不需要，让她好好休息吧。”

“辛苦你们了。”

等程之拿到手机时知道周于来过电话，拿捏不准他现在有没有睡觉。

只能发消息过去，絮絮叨叨着大小事情，好像这样就能用不带情绪的文字拉近距离。

“哎呀，咏姐还没有把助理找到。好累哦，什么事都要自己操心。”

“工作间隙我口渴了喝个水都要忍着，大家都有各自的工作在忙，我也没办法打扰。又不好意思麻烦甲方准备临时助理。”

“明天要拍外景，去海边，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打伞。”

周于第二天才回：“助理还没找好吗？”

“你不知道，助理的工作内容看着简单，但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是挺考验人情商和眼力见的工作。”

“孟来的助理就不错，只要一个眼神，或者连眼神都不需要，在她想到之前，她需要的东西就递到手边了。”

“是她一起长大的表妹，足够了解她，又可以百分百的信任。”

程之犹豫着，还是发了过去：“其实我觉得小新不错，我甚至想着再把她叫回来，不让她接触其他事情就好了，只负责我的日常。我也用习惯她了。”

或许是因为程之这次连着好几条的消息及时引起忙碌中的周于的注意。

他直接打电话过来，开口就是：“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