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高义拿到了全套的港岛公司手续，方形的蓝色公章，注册文件，公司章程等等，都交到了高义手上。

高义立刻手写了一份任命文件，任命王海洋为港岛老高商贸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

王海洋拿着任命书，哭笑不得。

“我又成总经理了？”

“当然，我现在没时间，你去和市里谈一谈，咱在市里成立一个全资公司，记住，是全资的，坚决不接受什么联营之类的哈。”

“不联营能行吗？”

“79年，正大集团已经申请了全资外资公司，只有一些牵扯高科技的公司，才会要求联营，咱们这种小蚱蜢，国家看不上，何况咱们是做农产品深加工，你可以承诺，一半的产品选择外销。”

“人家要是要外汇怎么办？”

“九月份之前用人民币，过了九月份，才会有外汇进来。”

王海洋表示压力很大。

高义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管公司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高义慢慢的习惯了现在的学生生活，每天沉浸在课本的海洋里不可自拔。

不过，高义毕竟这么多年没接触过数学和英语了，学起来还是有点吃力，在最近的一次考试中，依然落后于刘好君二三十分。

张丛也替高义着急，因为高义多对几道题，妥妥一个大学，多错一道题，可能只能上个好中专，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为了多考上一个本科，张丛请英语老师和数学老师单独给高义辅导，奈何高义落下的太多了，短时期内根本就无法快速提高成绩。

整个高三年级更加紧张了，高义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和以前当老师时完全不同，以前是为学生着急，但现在是为自己着急，两种着急完全不能划等号。

高三的教室被特殊对待了，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会熄灯。

高义最近很烦躁，因为他们宿舍一个叫陈东的学生，似乎魔障了，天天晚上不睡觉，不停的嘟囔着，似乎在背诵历史，又有点像畅想考上大学后的美好生活。

他不睡觉，可把同宿舍的人折腾坏了，甚至有同学跟着出现了烦躁的情绪。

可大家又不敢跟陈东提，因为陈东已经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了。

还是班长白克勤跟张丛说了，张丛才注意到陈东的情况，为了保证其他同学休息好，张丛让陈东单独住了一个宿舍。

高义被尿憋醒了，刚走出宿舍，差点被吓死。

陈东低着头，在走廊里来回走动，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什么生产力之类的政治词汇。

高义拍了拍胸脯，轻声说道：“陈东，干什么呢？还不睡觉？”

陈东抬起头看了看高义，又低下头嘟囔。

高义看到陈东双目无神，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有点像梦游。

高义叹了口气，他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况，后世，他们学校每年都要出几个这样的学生。

许多学生扛不住高考带来的压力，精神崩溃的不在少数，一直到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才有所改观。

“陈东，来，坐到这，咱俩聊聊。”

“聊什么？我要背书。”

“你这样做是徒劳的，听我的，过来，咱俩聊聊。”

“我不，时间不多了，老师常说笨鸟先飞，笨鸟先飞，我不聪明，只能刻苦。”

要想解决陈东目前的困境，唯一的法子是让他有一个宣泄的途径。

高义回宿舍拿了一盒烟，看到大家都醒了。

“高义，陈东怎么了？”

“没事，压力太大，有点情绪失控，一会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来。”

“你要干什么？”

“你们别管。”

高义到走廊上，抽出两颗烟，递给了陈东一根。

“我不要，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陈东，你错了。”

“我哪错了？”

“断句不对。”

“怎么不对了？”

“你看看烟盒的几个字，应该这么读，吸烟有害，身体健康，而不应该读成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陈东愣了一下，拿起高义的烟盒子观察起来，一共八个字，分成了两行，第一行是“吸烟有害”，第二行是“身体健康”，随即反应过来，高义在强词夺理。

“抽一颗，最近压力太大，要是不指望这几根烟，我都抗不下去。”

“你的压力也大？你学习那么好，起码一个中专跑不了，你压力还大？”

“当然了，谁没有压力？”

“我的压力很大，我爹早就死了，我娘省吃俭用的供我读书，可我的成绩就是上不去。”

“非得读书才能有出息吗？”

“是啊，老师也说了，读书才有出路。”

“读书有出路没错，可老师没说非要上大学才有出路吧？你看看咱们班，大多数都上不了大学，他们就不活了？”

“那怎么样一样？他们和咱俩不一样，咱俩要是考不上大学，只能回去务农，我娘说，务农最没出息了。”

“不一定务农啊，你看看咱们校门口摆摊子的，一天赚的钱比一个工人半个月工资高，他们不是一样活得挺好？”

陈东说道：“你少唬我，我才不信呢。”

“真的，要是不信，明天我带你出去问问他们。”

陈东沉默了。

高义把烟塞进陈东的嘴里，帮着陈东点燃了，“吸一口试试，放心，死不了人。”

陈东学着高义的样子，使劲吸了一口，然后开始咳嗽起来。

高义哈哈笑了起来。

宿舍门口的玻璃上，一双双眼睛注视着他俩，但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包括其他班的学生，大家都知道陈东快成精神病了，听别人说，精神病杀了人都不犯法。

“怎么样，舒坦了吧？”

“嗯，舒坦了一些。”

“来，跟我学。”，高义说完，当众掏出小鸟，对着门口的空地就尿了出来。

陈东目瞪口呆的看着高义。

高义用眼神示意一下陈东，也来试试。

陈东的尿不多，但足够黄，这是高义鉴定过后的结论。

“怎么样，舒坦了吧？”

“好像是，为什么呢？”

“你的压力太大，精神有点错乱，而做坏事，有时候会让人很愉悦，例如家长老师不让你抽烟，你偷偷的抽了，这种越雷池的感觉，会让你上瘾。”

“是吗？”，陈东又抽了一口，“别说，真挺痛快的。”

“抽完了，尿完了，回去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天塌不下来，即便塌下来了，也是我这种高个子顶着。”

高义回宿舍了。

然后立刻趴在窗户上，看陈东准备怎么干。

陈东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嘟囔了几句什么，回了宿舍。

“睡觉睡觉。”

高义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