漾漾摸着自己的小下巴，若有所思：“同样都在求医，我娘亲带来的人治好了，但萧长老的外甥却没治好，这样强烈的对比，心中有落差也是正常的。”

“但，真能因此便生出恨意吗？”

漾漾很难理解。

裴善：“这世上有那么一类人，心中幽暗，睚眦必报，可能会因为一点小事情，便陷入浓重的仇恨之中，不死不休。有了仇恨，就容易不择手段，进而做错事，此处关押的人，大多都是如此。”

他指的这一类人，自然是萧长老之流。

表面上宽和，实则最是刻薄。

燕正想了想：“师父、萧长老他，确实有点儿，小心眼。”

萧长老为人处世大的方面没什么毛病，但他实际上是很记仇的，倘若有人得罪过他，他表面上不显露半分，装作大度地谅解，却会在不经意间使绊子，狠狠地报复回去。

作为徒弟，燕正从前思考事情一直站在他的角度，觉得这样似乎也没什么错。

但是跳脱出来，便觉得萧长老此举未免有些——不够坦荡。

漾漾：“或许，求医之时，还有更多未知的细节，而这细节，便是萧长老与我娘亲结下仇怨的关键。”

漾漾：“想要真正弄明白，还得问问知情人。”

“知情人就那么三个，我们不可能去问萧长老，也不可能去问独孤掌门本人，还能去问谁？”

为了避免漾漾伤心，裴善刻意避开了顾晴织。

燕正忽然道：“不是说，顾晴织带来的那位病人救活了吗？那病人是谁啊？我们找到那病人，不是就行了？”

有了目标，漾漾跟裴善没再久留。

燕正满含希冀地看着他们离开，忽然喊了一声：“顾漾漾。”

山间回响着他的呼喊声，回音绵延不绝。

漾漾回头，撞上他期待的眼神，轻点了下头。

退出盘山狱，裴善领着漾漾往外走：“当初顾晴织是蒙了病人面目将他带进来的，治好之后也是蒙了面目带走的，没人知道那病人的身份，你可想好了怎么去查那人的身份？”

“想好了。”

漾漾明眸里淬着乌光，唇边微翘，看上去很是胸有成竹。

裴善有点儿好奇。

他很好奇，漾漾会如何去查。

毕竟此事知情的人就那么几个。

“问萧长老是断断不可行的，问独孤掌门或许有些可能，但他未必会对你说实话。”

裴善为她着想。

漾漾没再说这个话题，问起阿言：“阿言他，如何了？”

“他很好，只是，按年岁来算，他也差不多到了该修炼的时候，我有些担心。”

提到阿言，裴善忧心忡忡。

漾漾小大人似的安慰他：“裴堂主你是不是担心他修行之路不太顺畅呀？”

“这好像是所有父母都会担心的地方，但又无法避免。”

“不过阿言很幸运，有你这个做父亲的做引路人，从旁指点，相信他日后会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修士。”

漾漾的一番话，让裴善感到些许宽慰。

他看着眼前粉糯绵软的小人儿，忽然想到，她的修行之路又是如何呢？

小小年纪能够有这般修为，且将扶摇宗管理得井井有条。

应当吃了不少苦。

“顾掌门你有引路人吗？”

漾漾想了想，点头：“有的。”

饭小桶，虽然一开始饭小桶很坑吧，但是后来他一直在尽心尽力护着自己。

“有引路人，确实会好一些。所以我相信，阿言日后也不会差的。”

阳光久违地照亮了戒律堂。

裴善眼中的阴霾散去不少：“但愿吧。”

-

这一日，漾漾一直围着苍枯老人，捶腿捏肩。

小家伙儿殷勤得反常，一双水灵灵的眼，眨巴眨巴，像是憋着什么大招。

苍枯老人：“......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再这么捏肩捶腿下去，我这老骨头受不了啊。”

漾漾嘿嘿一笑，小手扒在桌上，这才慢吞吞地说明来意：“苍枯爷爷，我之前去过独孤掌门的跂踵药堂，不过只待了片刻，没来得及好好看看院子里的灵植。您跟独孤掌门关系不错，一定知道他院子里有什么珍贵灵植叭？”

“这个啊......”

苍枯老人还以为她要问什么，没想到只是问跂踵药堂院子里的灵植。

毕竟漾漾也曾跟着自己学医，对灵植感兴趣也很正常。

苍枯老人便告诉她：“那院子里的灵植，大都毒性剧烈，不过也有一小半是无毒的灵植，论起最珍贵的，当属西南角那一株百年无量花，那无量花是独孤百年之前栽培出来的，移植到跂踵药堂已有七十多年，独孤将它看得眼珠子一般。”

“唔，这么珍贵呀？”漾漾眨巴眨巴眼，侧脸乖巧粉嫩，又问，“那，比有荨花还珍贵吗？”

说着，漾漾侧身，用后背对着他，把自己背后的花盆盆露出来。

“比起我和漾漾的有荨花，”苍枯老人骄傲地昂起头，哼了一声，“独孤的百年无量花自然还是差了一些。”

“那，漾漾可以去看看那百年无量花吗？”

“这有什么难的，独孤之前跟我提过，想看一看传闻中的有荨花，既然漾漾也想看无量花，正好把它们俩放到一处比上一比。”

“哇，那真是太好啦！”漾漾高兴得拍手，满意地晃了晃小脑瓜。

一老一小径直去了跂踵药堂。

独孤云达正在院中为灵植浇水，见到他们俩过来，浑浊的眼睛闪了闪，免不得有些心虚。

顾漾漾是在他们鸩毒宗出的事。

且出事之后，苍枯老人为了救她，服了碧水毒丸。

这二人吃了苦头，起源皆在鸩毒宗。

他面色不太自然：“苍枯，你身体如何了？”

苍枯老人白了他一眼，没回答。

独孤云达神情尴尬。

漾漾倒是微笑了一下，不为别的，光是为了两宗关系，面上的功夫也得做好。

“苍枯爷爷他好多了。”小家伙儿笑眯眯地回答，“独孤掌门不必担心，苍枯爷爷超厉害哒，什么病落在他手上，都不在话下！”

有漾漾在中间缓和气氛，二人默契地把昨日之事揭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