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好冷……

好像皮肉被一层层剥掉，席卷着暴雨的寒风直入骨髓。

好像已经死了一样，身体温度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脑袋冲下的姿势，让他的大脑充血，眼球好像要爆裂开来。

下方，不是学校操场。

只有无边无际的、单调的、令人畏惧的黑色，好像一团巨大的漩涡，一个万丈深渊，无休无止地涌动臃肿的身躯，殷切地期盼他掉下去……

“嘎↑↓！”

方小甜脖子骨头移位似的向左扭了一下，一只手猛地掐住张龙细弱的脖颈。

张龙手中力道一个松懈，陈献感到唯一束缚自己腰际的力量陡然一松！

下坠感与失重感，让他心脏一个剧烈跳动！

张龙的脸，自从被掐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紫红一片。

但他没有松手，因为他知道，现在陈献，是唯一能够抓到人皮的希望！

如果真的松手，陈献必死无疑，只剩他一个人，是无法够到离窗边三米远的人皮的，那时，他们这一队就真的毫无生还可能了。

他只盼望着，陈献是那唯一一丝可能……

雨水像润滑剂一样，让他手里也越来越滑，脖子也越缩越紧……

不行！他坚持不住了！

张龙彻底松开了手，不管不顾地购买了一件鬼物，在方小甜松开他后，在那些乌鸦鸦的青尸即将抓到他皮肤时，冲着楼下跑掉了……

窗外。

在感受到难以忍受的坠落时，陈献就已经从不透风包裹的阴冷中恢复了清明。

张龙松手后，他勉强用两只脚背勾在窗台上挡了一下，然后，左脚腕被一只手抓住了。

那只手，冷硬得好像冻钱币，散发出一股，只在上供时才会出现的、臭烘烘的钱锈味儿。

他艰难地将眼睛朝上看，对上方小甜阴森森的眼睛。

她身后，是无数张幽幽血脸，紧挨在一起，好像车祸后惨烈的一大团模糊的肉酱，居高临下笑看着他。

他被她朝上拉起，一点点，一点点……

不能被她拉上去！

他会死的……

他一定会死的！！！

他的余光看到，下方左侧五米远的窗外，似乎是张龙在看他。

他死了的话，张龙一个人，在这个全是鬼的学校里，更难活下去了吧……

摔下去，也许没有尽头，直到因为加速到过快的速度，而被空气摩擦成尘埃而死。

被拉上去，就是被变成鬼的方小甜和那些尸体活生生剥了皮痛苦而死。

哪个都不好受。

光是想想，他就想呕吐，胃里翻滚一泡浓浓的酸水儿。

只要，只要能够取走一件人皮，他就会有生机。

可是，为什么要让他在希望近在眼前时，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不可以！

好不容易活到现在，怎么能轻易死去！？

哪怕死，他也要在临死前挣扎一番！

不到最后一秒，他不会甘心！

他口腔一股铁锈味儿，鼻血如注。

他迅速拉开校服拉链，一把脱掉了校服外套，紧接着踢掉了自己左脚的鞋袜。

他摆脱了方小甜的手！

转而，无尽的深渊，迅速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