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献莫名有点做贼心虚，迅速将录音机藏到自己身后。

但他又后知后觉，自己这么做，有点蠢。

冬月雪衣的目光，放在陈献的脸上，从他的眼角，慢慢滑到嘴唇，再滑到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

陈献心里“砰砰”直跳，在自己胸腔中回响。

她的目光，好像一把小钩子一样，在他脸上轻挠了一下，带来一阵冰冷的痒意。

“出来吧，游泳馆似乎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冬月雪衣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陈献和雪村君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向杂物间外走去。

临走前，陈献将录音机，偷偷扔在了纸箱。

陈献刚一出门，就看到了冬月雪衣口中，那个“有趣”的事情。

同学们套着游泳圈，泡在水里，正在相互泼水。

陈献：“......”

有的时候，他觉得给学生多留点作业，也是必要的。

“小鸟游，你长得这么小，按理说，不应该很敏捷吗？你怎么这么笨重啊？”

同学们将小鸟游围在中央，笑着将泳池中的水，泼在她的头上。

小鸟游的头发，立刻变的湿漉漉的，两条弯曲的头发，贴在脸颊两侧，衬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陈献从口袋里，摸出一对耳塞，对小鸟游喊道：“小鸟游，唱歌吧！”

“啊？可是我唱歌很难听......”

小鸟游眼中沁出一层薄泪。

“很好听，唱出来吧。”陈献鼓励道。

有了青梅竹马的鼓励，小鸟游鼓起勇气，张开了嘴巴。

就在小鸟游即将开始唱歌时。

陈献迅速将耳塞，牢牢塞住了自己的耳朵，不留一丝空隙。

“it’s all right，呆——jio布，呆——jio布......”

小鸟游陶醉的唱起来。

虽然陈献什么都听不到，但是他似乎能感受到，空气中有一道暗黑色的音浪，夹杂着死亡音符，正从小鸟游的口中飘荡出来。

小鸟游的歌声很动听。

几乎是一瞬间，围着她的同学们，都痛苦的捂着耳朵，四散逃去。

“我唱的好听吗？”

小鸟游弯着双眼，小心翼翼看向游泳台上的陈献。

陈献不动声色的摘下耳塞：“好听。”

小鸟游顿时眉开眼笑。

“好听个鬼啊，听说过黑暗料理，没听过黑暗歌声的......”

不远处的清水君，搂着水野葵纤细的肩膀，不满的挪远了些。

这时，水野葵趴在清水君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清水君惊讶的看向她，反问道：“真的吗？”

水野葵呆滞的点点头。

随后，清水君搂着水野葵，向游泳馆外走去。

陈献犹豫片刻，还是扬声问道：“清水君，你去哪？”

清水君头也不回，显然对水野葵之外的人，都不想搭理：“我去去就回。”

他背对着陈献，对陈献摆了摆手，意思是对他说“拜拜”。

陈献蹙眉看着两人被夕阳染红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夕阳像半个鸡蛋黄一样，散发出红晕，在游泳池的水面上，铺上一层碎金。

正在这时，小鸟游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将他拖入水中！

“扑通！”

“小鸟游，你做什么！”

陈献脸色有点难看。

“陪我玩嘛，他们都有玩伴，我只有你了......”

小鸟游可怜巴巴道，鼓起两腮，双手像猫爪一样，托在脸上。

陈献叹息一声：“玩什么？”

小鸟游狗刨式摸到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抽出一沓纸牌。

这沓纸牌，是用牛奶盒制作，剪得凹凸不平的边缘，还有上面用黑色水彩笔，画得丑到喷饭的人物形象。

“这......不会是你画的吧？”

陈献看着纸牌上面，画的鼻孔粗大，双眼黑洞洞的异形，被丑到怀疑人生。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绘画天赋？”

小鸟游双手抓着蓝色奶牛图案的游泳圈，双腿兴奋的蹬着水。

陈献倒吸一口凉气：“......好看。”

他的良心阵阵刺痛着。

“哎呀，你也太敷衍了，多点评价啊！”小鸟游不满道。

陈献绞尽脑汁：“展现了抽象画派的精髓，很有个性，能够看出来，每个人物的五官，都有自己的想法，干巴蝶，你是明日之星。”

小鸟游嘿嘿笑着：“你把我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陈献看着小鸟游沾沾自喜的表情，努力想要辨认，她究竟是不是在搞自己。

但是，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

小鸟游，除了长得可爱。

一无是处。

“我教你怎么玩这个纸牌吧！”

“我们各自拿着一半的纸牌，校长比老师大，老师比学生大，班长比普通学生大......谁最先出掉所有的牌，谁赢！”

这是一个谁的纸牌更小，谁就能赢的游戏。

陈献蹙眉看向刚才那张丑陋的纸牌上，还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字——

“黑木......老师？”

陈献震惊的看向小鸟游：“你把黑木老师，画成了这样？”

“怎么啦？”

“画的真好。”

“那我们谁先出牌？”小鸟游哼唧了一声，

陈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先吧。”

小鸟游拿出一张“学习委员”牌。

陈献拿出了一张“普通学生”牌。

第一次，陈献赢。

“你只是运气罢了！”

小鸟游拿出了一张“校长”牌。

陈献拿出了一张“老师”牌。

第二次，陈献赢。

......

“可恶啊！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们赢！？”小鸟游气恼的将纸牌，向游泳池中一扔。

陈献：“......”

因为是你先出啊......

要不要告诉她？

可是，如果不告诉她，显的她很傻。

可是，如果告诉她了，显的自己很傻。

算了，还是让她傻着吧。

“啊！我的纸牌！还好我的牛奶盒是防水的......”小鸟游又去捞自己的牌。

“呜呜......我辛苦画的，怎么都糊了......”小鸟游看着面目全非的纸牌，哀嚎一声。

“......因为水彩溶于水啊，”陈献扶额，“你是怎么上的高中？”

小鸟游想了想：“校长爷爷说我长得很可爱，所以请我到班级里当吉祥物。”

“那没事了。”

陈献向游泳台游去。

“小悠，再玩一把嘛！给！你的一沓！”小鸟游将陈献的那一沓纸牌，递给他。

“不，是你的一沓。”

陈献立刻游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时，游泳馆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清水君慌乱地跑回来，眼底是说不出的恐惧。

他一把抓住陈献的胳膊，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