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飞身过去，轻盈地落在摘星台中间。

外场中传来几声抽气声，显然是知晓二人之间恩怨的人。

卓心远在此等候已久，彬彬有礼地做了个开场礼，俯下身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收到了我的密信。”

“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正如你口中所说，”林涵与他一同行礼，故意拿话刺他，慢悠悠地说。

“吃喝玩乐，谈情说爱，快活似神仙。”

卓心远在她的随身物品中下了一种秘术，偶尔能模糊探测出她的行迹，闻言尖刻道：“怕是你连觉都睡不好了吧。”

“我睡得好不好还另说。”她懒洋洋道，“你肯定没睡过好觉。”

卓心远不甘示弱地嘲讽：“许久不见，没想到你还多了点观面知人的本事。”

林涵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说：“这要什么本事。”

“你这黑眼圈重得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脸肾虚样。凡是长了眼睛的人，应该都看得出来吧。”

卓心远神情莫测，抬手摸了摸自己完好的那一半脸，忽然间转了话题：

“你刚划破我的脸时，绵绵不绝地疼了好久。我每次摸到脸上的疤痕，都会想起来你对我所做的事。”

“一半是对你。”他温温柔柔地笑起来，却莫名地让人毛骨悚然，“一半是对我。”

林涵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淡淡地说：“恨自己做什么？恨我就行了。”

“恨我以前太过优柔寡断，太过好骗，轻而易举就相信你。”他笑容不变，注意到她的眼神，戏谑地问道，“好看吗？”

林涵仔细地端详他清俊温柔的那半张脸，愈发觉得温润如玉，“好看。”

她握住手中剑，扬扬眉，说：“来吧，今天就让你大仇得报。”

卓心远还沉浸在那句“好看”中没回过神来，久远的记忆在眼前重新回溯，目光不自主地飘忽，显然是走神了。

黄钟大吕却根本不给他走神的机会，几乎是同时，悠远沉重的钟声敲响，天边黑云散开。

一脸严肃的老者宣读比试规则，声音带着浓重的暮气，却依然掷地有声，令人升起不敢违背之心。

“同门比试，点到为止。”

“自主邀约，死生不论。”

齐镜听到那句“死生不论”眼皮跳了跳。

他身份尊贵，跟闲杂人等不能比，周围人自发为他让出了一片空地。

这时候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台上，没有人盯着他，他才能短暂地放下“霜华上君”的身份，目光称得上是放肆地落在那道身影上。

他的目光只有和其他人的混在一起，才不突兀。

江梦影不知何时到了徐辰身边。

他正一眼不眨地看着台上，表情不太明朗，有种风雨欲来的晦涩，听到脚步声冷冷道：“你怎么来了？”

江梦影却并未跟他呛声，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冰霜下却藏着呼之欲出的痛快。

她似是轻微笑了一下，像见不得天日的朝露，报复似的问：“徐师兄可知向林师妹下战书的那位，是谁？”

徐辰神色如冰，并不言语。

“那位叫卓心远，父母在外出执行宗门任务时双双离世。被大长老养在流云宗，在天外峰做以为名不经传的记名弟子，本应不该让人多看几眼。”

“可当初徐师兄风流成性，整日流连花丛，一日醉酒后不知为何与这弟子起了冲突，竟然执剑要虐杀这名弟子。”

她微微一笑道：“林师妹怕你犯下大错，慌忙阻止你。你却不依不饶，不肯消气。”

“林师妹为了你身上没有污点，也为了这弟子能保住一条命，咬牙在他脸上划了一道口子，事后被这位弟子记恨至今。”

“于是有了今日之事。”

徐辰瞳孔颤动，脸上血色陡然消尽，声气不稳道：“不可能……她从未与我说过此事。”

江梦影哂笑道：“爱信不信。”

“她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他恍若未闻，喃喃自语道，“如果真是这样……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台上站的人应该是——”

思绪骤然截住，徐辰手抖个不停，用来装风雅的扇子差点掉在地上，用尽力气抬头看。

——比试已经开始了。

【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为75。】

林涵在一片密密麻麻的剑风中手忙脚乱，捉襟见肘，听到这条系统的播报声不小心分神，被锋利的剑风割破了衣袖。

她丝毫不慌，知道是埋在女主的那条线起作用了，心里美滋滋地跟系统唠嗑：“女宝女宝，世界瑰宝。”

系统不知道什么毛病，也跟着傻乐呵：“宿主宿主，一只小猪。”

这时一道凌厉的剑风紧跟而来。

系统察觉到杀意，竭斯底里地呐喊：“宿主！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就成了死猪了！”

林涵本来没死，快被它喊死了，额头被它喊出了两条小青筋。

她险而又险地避开了紧跟而至的杀气，怀疑系统是敌方派来的卧底。

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卓心远把自己放在猎人的位置，把她当成个随便就能捏死的小耗子，有心想逗她玩。

剑意虽然阴毒，却并不致命，时常给她留有一道生机——这是在把她当狗遛。

林涵早对他这种打法心有怨气，憋了一肚子的火，恨不得把他头砍下来当球踢，奈何对方比她高一整个小境界。

她行云流水地挽了个剑花，真气不要钱地散出去。

卓心远自然不会迎着她的风头，轻松避过，还没来得及得意，却见林涵出现他的背后，显然是算好了他的路径。

雪亮的剑刃划过他的腰间，割断了一截衣带。

林涵用手接住这条飘落的衣带，轻笑一声道：“也不看看谁才是狗。”

她轻抬下巴，眼尾扬起一个缱绻的弧度，语气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傲慢，居高临下地说：“去掉一道疤，还不容易。”

“这么久还留着。”她笑起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