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如果要下山执行宗门任务，肯定是得先找齐镜报备一下的。

她刚吃完早饭，闲着也没事，一路拈花弄草、摸鱼逗鸟，溜溜达达地到了齐镜的住处，手里还拿着一束含香带露的野花。

系统嘲笑她：“还真没见过谁分手了还得向前夫报备行程的。”

林涵毫不在意：“我们没分手。”

“？”系统好奇地问道：“那是……”

林涵长长地“哦”了一声，好像在思考：“只是他死了，或者我死了。”

系统：“……”好炸裂的爱情故事。

清净阁对她不设限制，旁人进入此地只会被挡在外面。她进屋内环视了一圈，纱帐轻动，香气飘飘，床褥摆放得格外整齐，没有一丝褶皱。

没有发现齐镜的踪影。

林涵这段日子也不是光吃喝玩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屏息凝神，手指翻飞剑捏了个极其复杂的诀，几乎是同时，地上便出现一片白色的雾气。

也不能说是“片”，确切地说，应该是“条”。这痕迹弯弯曲曲，看上去比山路还要曲折，一路爬行到了门槛处。

然后……断了。

系统看明白了。她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但刷子没毛。

它忍不住想显摆几句：“怎么个事？”

“如你所见。”林涵一耸肩膀，十分坦荡，“我只会打架和杀人，不会找人。”

系统：“……”听上去怪可怕的。

系统不忍心再看宿主为学不会这种小把戏而发愁，果断地开启了定位模式。

齐镜在这个位面光看修行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自身能量波动非常显眼，像在地图上凭空刮起了一阵小旋风。

它将地址输入到林涵脑海里，非常酷炫拽地说：“系统在手，天下你有。”

熏香的味道越发重了，令人不自觉想起这个味道的主人。气味，有时也成了一个人的标识。

这种标识要比烙在视觉上的印象更深刻、更长久。

林涵收起落在香炉上的视线，前往系统给出的目的地。

后山要比她想象的大得多。

这里有对生长环境极其挑剔的奇花异草、习性凶猛的飞禽走兽，以及在外面苦寻不得、能换千金的各种珍宝。

齐镜在后山的寒潭处。

这方寒潭跟林涵上次去的那个寒泉可谓是天差地别。

潭面是一种低调、神秘的浅蓝色，寒气深重得隔着二里地都能冻得人打哆嗦，水面上方凝成白色的雾气。

她使用传送术法到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高不可攀的霜华上君安静地泡在寒潭中，衣带、外袍、以及最后一层单衣都整齐地叠放在水边的石头上。

他背对着人，看不清神情。

银色的长发被水打湿，湿淋淋地黏在肩膀上。流畅的肩线一路过渡到优美的手臂线条，背部的肌肉群静静蛰伏、蓄势待发。

树荫在这具属于成年男人的躯体上摇晃，让她想起美术馆里陈列的大理石雕像。

林涵小声地说：“看到了吗？这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系统茫然地看向面前一大片糊成狗的马赛克。

这寒潭有压制修为的功效，齐镜的感知力被压低到一个难以想象的地步。

可他不知是感觉到了什么，眨掉了睫毛上的冰碴，警觉地出声：“谁？”

果然，这世上没人能逃得出“偷看必被抓”这一定律。

要是被齐镜发现了，估计长三张嘴也说不清。

她心神一动，默念了两遍口诀，下意识就要跑。

然而霜华上君要更快一步。

他不知什么时候把衣裳穿好了，湿漉漉的长发在雪白衣袍上留下湿痕，漆黑的眼瞳仿佛结了一层冰。

还夹杂着隐隐约约、刻意压制着的怒气，毫无血色的唇紧紧抿起——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这点怒气与冰霜在见到来者是谁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消失了，转化成了一种局促的错愕，“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涵闭紧双眼，胡乱摇头：“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时候说没看见，就是看见了。

要不然怎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种说法？

她不敢睁开眼，长睫毛不安地抖动，好似陷入网中的蝴蝶。苍白的面颊处泛起一层红晕，在阳光下仿佛晶莹剔透的玉石。

齐镜从她的神态中隐约猜出些什么，被冷水覆盖过的地方隐约升起灼热。

他更加不自在，眼神不知往何处去放：“你来……做什么？”

林涵见他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悄悄睁开眼睛，将一直藏在身后的花推了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师尊，送给你。”

这花除了好看没什么用处，最大的功效就是拿来安神，效果还一般。

但齐镜没收过别人的花。

他一时间受宠若惊，以至于近乎惶恐。

方才被窥视的尴尬与此时的赧然交杂在一起，让他的眼底浮动着细小的碎冰，看起来波光粼粼。

“多谢……本君——”他改了口，生疏地表达谢意，“我……很喜欢。”

齐镜装模作样的功夫了得，林涵也看不出他只真的喜欢，还是在假客套。

只是觉得他的眼睛要比平常更亮一些。

她心说是时候了，借此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师尊，两日后我需要和同门一起下山执行宗门任务。”

“还请师尊不要挂念。”

齐镜随口问道：“哪位同门？”

林涵神色有些不自然，难以启齿似的：“……徐辰，徐师兄。”

齐镜握住花茎的手一僵，捏断了半截绿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