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主要由黑、白、灰三色构成，形成了规律完整的图案。

两扇大门朝外敞开，石灰白的门上镶嵌有黄金雕刻成的花纹。城堡内部的两侧各自分布有四个拱形门，上方有白色的柱子连接穹顶承重的横梁。

一眼望去最先看见的是穹顶上精致的彩绘。

林涵没怎么见过这场面，对这位公爵的有钱程度再一次有了深刻的认识，张大嘴巴愣了片刻，才抽着冷气说：“住在这样的房子，平常应该没有什么烦恼吧。”

“烦恼，”达伦轻哂道，“很多。”

他盯着那幅彩绘的目光有些让人拿不准是什么意味，傲慢的，嘲讽的，也许是不放在眼里的。可不知道是不是林涵的错觉，她好像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些藏得很深的伤怀。

谁知道呢？

也许真的是错觉。

那幅画为了配合穹顶的形状画得很精准，上面绘着白银为顶、黄金为柱的天堂，一个温柔美丽的六翼天使正含笑望着两个正在玩耍的孩子，都是金黄色卷发和蓝眼睛。

唯一不同的一个看起来神情很是严肃正经，另一个孩子则是在笑着的。

“不过，”达伦扭过脸来，“值得高兴的事也有那么几件。”

这次轮到林涵说“比如”了。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比如？”

“比如，”达伦轻佻地勾了勾嘴角，让人一时不能判断他的话语是真心还是假意，“今晚去了拍卖场。”

是因为去了拍卖场，还是因为因为去拍卖场遇见了她？

林涵第一次发现自己被甜言蜜语的抵抗力这么薄弱，感觉脸有些发热，转移话题道：“这上面画的是……”

她的手恰好指着那个板着脸的金发男孩。

达伦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你不认识？”

……我该认识吗？

林涵怕自己因为不知道基本常识露馅，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只好心虚地点点头，半晌后又像刚反应过来一样，慌忙摇摇头。

达伦唇边流露出轻微的笑意，“既然你认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谁？”

林涵真说不出来，这会儿系统又不知道死哪去了，干脆开始乱猜，“是你吗？”

有些话一说出口就后悔，谁闲得没事干把自己小时候的样子画在墙上啊，让前来拜访的客人欣赏自己之前玩尿布时候的英姿吗？

达伦那点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不是。”

“那是光明神。”他说。

“原来是光明神啊，有句古话说得真是不错，三岁看老，这小孩一副冷冰冰的死人脸，倒是跟我见过的那个居高临下的爹味伪神对应起来了。”林涵刻薄地想。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两个小孩年纪差不多，长得也差不多。一个是光明神，另一个是谁？

奥克斯大陆五位神明分别是：光明神、黑暗神、龙神、死神、生命女神。

这小孩虽然年纪不大，但一双清澈的蓝眼睛总是笑盈盈的，身上也没有那种令人避之不及的煞气，肯定不可能与黑暗和死神有关。

龙？算了，他也没长尾巴和脚啊。

有句话怎么说得来着，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选项之后，剩下的那个答案无论看起来多么令人难以置信，也是正确答案。

林涵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位不会是……生命女神吧？”

这群小画家啊，画男说女，画女说男，搞得她一时间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能信任。

达伦也被她这句话整得有点精神恍惚，怀疑人生地问：“他长得很像位……女性吗？”

林涵说出了心声，“不像。”

“那你为什么——”

林涵又开始瞎扯，“在我们家乡，美是不分性别的。这孩子虽然还不满十岁，已经能预测到日后会是长成一副怎样惊为天人的模样。刚才一时不查被他的美貌震撼到，有点口不择言。”

达伦皮笑肉不笑地说：“还记得你在地下室里对我说的话吗？”

林涵说过的鬼话实在太多，“什么话？”

达伦说：“不会戏耍公爵大人。”

不是这话她也没说过啊，不会是这位公爵大人自作主张在心里为她加上的吧，真是好大的一口锅。

系统冷不丁出声：“我作证，你说过。”

林涵：“……”叛徒。

她紧张地捏了捏裙角，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显得温顺又乖巧，轻声说：“自然是记得的。”

“我对公爵大人说过的话，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我全部都时时刻刻牢记在心。公爵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将我从黑暗中解救出来，您的恩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誓死铭记。”

她轻咬嘴唇，“我是您的人。”

【好感度+4，当前男主好感度为50。】

【请宿主再接再厉。】

达伦听过各种各样类似的话语，譬如“我的命是您救的，理应为您做牛做马”、“誓死追随公爵大人”、“我这辈子除了公爵大人谁也不会效忠”。

可这些话都不及少女那含着些赧然的话语让人动容。

达伦清晰地感觉到某些他刻意构建的、把外人挡在外面的城墙崩塌了，对方只是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他是光明神的哥哥，尤里西斯。”他说。

林涵见他终于肯回答自己了，好奇问道：“那他是什么神？”

“他不是神。”达伦说，“他在成为光明神的斗争中失败了，成为了新任光明神登上王座的踏脚石。”

“那他……”林涵已经料想到他的结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死了。”达伦说。

“死了……”林涵喃喃道。这些事情不但是神明之间的秘闻，在原主的回忆里也没有半点影子。很明显，不是她这种平民能轻易听得到的消息。

原来至高无上的光明神也是踩着兄弟姐妹的尸体上位的。

她问：“尤里西斯是怎么死的？”

是光明神动的手吗？

“怎么死的不重要。”达伦微讽地说，“就算他活着，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