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太后不再多言，即刻下令摆驾皇陵。

望着程太后一行人浩浩荡荡远去的身影，柳雨璃暗自舒了一口气。

但愿程太后能与先帝冰释前嫌，放下恩怨，与自己和解。

陈年旧事，她不知谁对谁错，也无从评判，她只希望程太后和容楚母子关系融洽，不被外界干扰。

毕竟，她所剩的时日……不多了，她所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了。

千凌昱不知何时来到身边，轻轻揉了揉柳雨璃的秀发，“在想什么呢？”

柳雨璃抬眸凝视着千凌昱的眼眸，“王爷，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本王明白。”千凌昱眸光微变，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柳雨璃握住他的手，“这次，我陪王爷一起面对。”

千凌昱点点头，反握住她的手，一同朝殿外走去。

晨光熹微，云影氤氲，微风吹过，阵阵凉意袭来。

一道金色曙光穿透稀薄的云层，照耀在两人的身上，男子长身玉立，丰神俊朗，女子身形曼妙，姿态娴雅。

两人并肩走在朱红色的宫墙之间的青砖之上，迎着曙光，步步走向太和大殿。

千凤国的历史该从今日改写，谱写新的篇章。

…………

皇上寝宫之中。

金黄色的帷幔垂落，龙榻上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说话声，“朕……朕的时日不多了，纵然朕有千错万错，但朕的江山不能所托非人！”

群臣跪地，面色凝重，自从得知程太后的真实身份，他们也陷入两难境地。

尽管楚王是不可多得的贤明君主，但他的骨子里流淌着前朝司马氏暴君的血液，背后还有个居心叵测的程太后。

楚王若真登基为帝，执意改国姓为司马，光复前朝，仅凭他们这帮老臣的一己之力，如何拦得住？又有何颜面去见先帝？

“朕认贼作母，从小受制于她，在她的指使下犯下错事！不曾想她包藏祸心，企图毁掉父皇建下的基业！朕悔啊！没早点识破他们母子二人的诡计，差点害了社稷百姓！”皇上不停地捶打着床榻，满脸悔恨，借机将过错全都推到程太后的头上。

“你们前些日子逼着朕传位给楚王，可谁能保证楚王没有二心？朕把江山交付给前朝余孽之日，便是千凤国灭国之时，这样的后果你们谁承担得起？你能吗？你们能吗？”皇上指着众臣，接连发问。

众臣垂下眼眸，无人应答。

楚王和程太后母子连心，血浓于水，即便楚王没有二心，但架不住程太后以死相逼，做出违背先帝之事，其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平日里个个巧言令色，能言善辩，今日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朕再不尽人意，也是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那楚王再怎么贤明，只要朕不愿传位给他，他便是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父皇当年不愿传位给他，就是怕江山落入贼人之手，你们难道要违背先帝吗？”

话音刚落，皇上连咳几声，咳得喘不上气，李全连忙递手帕上去，竟咳出了几滴血。

众臣大惊，齐声道：“还望圣上以龙体为重！”

皇上催促着李全，“快，朕要喝药！把药端来！”

他每次喝完凝妃的药之后，才觉得身子好受点。

“凝妃娘娘正熬着药呢，奴才再去催催。”李全应了一声，离开寝宫。

皇上强撑着坐起身子，俯视着众臣道：“朕就算死，也绝不会传位给楚王，更不会把江山托付给前朝余孽！

朕的众多皇子被楚王坑害得仅剩下年幼的五皇子，倘若朕归西了，只能由五皇子继承皇位！唯有朕的子嗣，才能继承大统！”

“臣遵旨。”众臣俯身应声。

五皇子虽然年幼，好在血统纯正，不会违背先帝圣意，总好过充满变数的楚王……为了江山社稷，国泰民安，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

李全手拿拂尘，径直来到药膳房，瞧着立在药炉旁灰头土脸的凝妃，“药可熬好了？”

凝妃闻言一个激灵，瑟缩着身子点头，“快好了，公公稍等。”

“手脚麻利点，圣上等着喝药呢。”李全摆弄着拂尘，接着道：“若不是看你对皇上尽心伺候的份上，太后早就一手了结你了，又岂会容你活到今日？”

“是，是，承蒙太后娘娘高抬贵手，留我一条活路。”凝妃连连点头，态度恭敬，实则心中怨恨不已，恨不得亲手杀了太后。

若不是拜太后所赐，她一个皇上宠妃，风光无限，又怎会沦落为药膳房的熬药婢女，呸！简直连婢女都不如！

说到底，她是五皇子的生母，居然会落得今日这步田地！实在是不甘心！

“奴才知道你心里苦，你得罪谁不行，偏偏得罪太后娘娘？”李全语气一顿，又道：“不过，你的好日子也快来了。”

凝妃猛然抬头，“公公此话怎讲？”

“方才奴才出来时，听皇上说待他归西，便把皇位传给五殿下。待五殿下继位，娘娘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何须再此受苦受罪？到时娘娘便是尊贵的皇太后呀！”李全笑眯眯道。

凝妃眸底一亮，又黯淡了几分，“哪儿有公公说得那般轻巧？太后娘娘健在，还有楚王……又怎会轮到我的五殿下？”

“娘娘真是一叶障目，圣上当着诸位大臣的面说把皇位传位五殿下，岂会有假？五殿下继位名正言顺，待圣上归西，这天下就是五殿下的，也就是娘娘的。娘娘的好日子可不就来了？”

李全说得头头是道，又恭敬一礼，“不过是早晚的事，娘娘且先等着。奴才提前恭喜娘娘脱离苦海。”

听了李全的一席话，凝妃的内心不禁蠢蠢欲动，只觉得李全的话不无道理。

如今这境地如同绝境，她的胜算都在儿子五殿下身上，倘若五殿下顺利继位，一切水到渠成，她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李全压低声音道：“娘娘多加保重，小心夜长梦多。”

凝妃唉声叹气，是啊，夜长梦多，不知还要等多久？

皇上驾崩，五殿下继承大统，皇上驾崩……

想到这里，凝妃望向药炉，眸底闪过一道狠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