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宗。

无数的瑶池莲花散发着金色的灵气，浓郁的灵气中央，忽然飞起一位白裙少女。

她脚步连点，踩着成百上千的莲花，落在了山顶之上。

山巅的一块莲花状的巨石上坐着向雯心，此时的她肌肤褶皱，双目浑浊，与之前鹤发童颜的样子相比，判若两人。

“师父。”

白裙女子弯腰施礼，正是卢雪笙。

“嗷——”

一声巨吼传来，天边出现一道雷光。

上一刻还在数十里外，下一刻便到了头顶。

“轰”的一声巨响，一只百丈之巨的蓝色麒麟砸在地上，口中叼着一条龙形水精，已经诞生了神智，正不断挣扎。

但显然，麒麟并没有放过它的意思。

卢雪笙笑了笑，看到麒麟，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昔日那个少年。

“莲心诀修炼的怎么样了。”

“已经入门了，师父。”

三月光景，莲心诀入门，到达养气境后期，天赋之高，算得上问心宗有史以来最强的几人了。

但三妖皇朝蠢蠢欲动，百年内必然会掀起大战，莲心决不成，瑶池莲花威力便无法发挥，只凭向问天还有几位长老，想要应付三妖皇朝恐怕还很难。

向雯心眼底闪过一抹决然，道：“雪苼，师父待你如何。”

卢雪笙立刻露出一抹笑容，“师父对雪苼关怀无微不至，雪苼视师父如亲生父母。”

这世上有两人对她极好，第一个是李奇才，第二个便是眼前的师父。

卢雪笙觉得，他们的恩情，此生此世，无论如何也无法偿还。

向雯心背对着她，眼神闪动，道：

“雪苼，我想帮你许一桩亲事，你看如何。”

卢雪笙面色立变，抬头道；“师父，唯有此事，绝对不行！”

向雯心眼神一厉，卢雪笙立刻跪倒在地。

“好大的胆子，吃我问心宗的、喝我问心宗的、用我问心宗的，这些日子我倾囊相授，待你如何，你扪心自问。

之前为偿还你欠天衍宗弟子的恩情，我甚至不惜损耗寿命，透支修为，否则，怎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你刚刚说视我如父母，难道你的事，我做不了主吗！”

“师父待卢雪笙恩重如山，无论师父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如果宗门有需要，卢雪笙可以去死，但唯独这件事，卢雪笙死都不会答应！

如果师父执意如此，那就请师父将卢雪笙的本事全都收回去！哪怕让我变回当初那个瘫软在床的废人，卢雪笙也在所不惜！”

向雯心神色微凝，卢雪笙尚不知道自己食李奇才血肉便如此痴情，若是真的知道真相，那还了得？

她最害怕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向雯心回头叹息，柔声道：“我这是为了你啊。雪苼，那李奇才并非凡人，哪怕你天生与瑶池圣莲有所感应，将来也未必如他。况且，前几天，他已经有了道侣。”

卢雪笙如遭雷击，面色惨白，身躯晃了晃，，颤声道：

“是叫祈思思的女子……对吗？”

“嗯，她是天衍宗最强的女剑修，真正实力，已经不逊色于我问心宗的长老。而且，她身为天衍宗大长老之女，身份尊贵。”

“没关系，师父，我已经料到了，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李奇才。”

卢雪笙笑着，眼泪却情不自禁地落下。

李奇才是她一道光。

照亮她人生的全部黑暗。

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和他一起的将来，但每一次，“祈思思”这个名字都会将她拉回现实。

李奇才很喜欢她，喜欢到做梦都会念她的名字。

向雯心走上前，轻轻抱住卢雪笙的脑袋，道：“傻徒弟，为师是为了你啊。”

“师父，我……我还没有拿起，又怎么放得下呢。”

“罢了，既然你不喜欢，师父也不会强求。但是，你千万不要去做那毁人幸福的狐媚子，从今往后，你便忘了他吧。”

卢雪笙身躯微颤，摇了摇头。

向雯心眉头紧皱，恨不得立刻封印她的记忆。

可眼神闪动片刻，终究还是作罢了。

“你去修行吧，尽早提升自己的实力。”

卢雪笙擦了擦眼泪，重新落在了瑶池莲花之上。

她走后不久，空无一物的树后，缓缓出现一道人影。

正是问心宗宗主向问天。

“娘，此女情心坚定，将来，恐怕留不住她。”

“瑶池莲花是问心宗最大的依仗，她天生与莲花有感，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天衍宗为了一个李奇才，出动数位长老，恐怕更不会放手。不如封印她的记忆，再让她与青松结合，等生米煮成熟饭，即便她恢复记忆，尘埃落定，她也只能接受。”

“哼，她若疯魔，堕入魔道呢？”

向问天面色一变。

向雯心冷声道：“若她堕入魔道，又得瑶池莲花认可，将来就是覆灭我问心宗的最大魔头！此事只能逼她，不能强迫。”

向问天苦笑道：“她的亲人已经不在，如何逼她？”

向雯心眼睑低垂，淡漠地道：“我大限将至，等她进入灵液境，我便会消耗神魂，将全部修为传给她。以我之死，逼她留在问心宗。”

向问天面色立变，“娘，您……”

向雯心抬手，忽然偏头看向山路，向问天神色微动。

山路下，向青松缓缓走了上来，脸色异常地难看。

“孙儿，你可做好了娶卢雪笙的准备？”

“祖母，我……我有喜欢的人了。”

“可笑！”

向雯心勃然大怒，寒声道：“你是问心宗的少宗主，将来要肩负起整个问心宗！你的道侣，应该是可以帮你挑起问心宗担子之人！喜欢能有多大用处！”

“可……”

“你爷爷死时的样子，难道你忘了吗！天衍宗当年的祸事，还要再发生几次！”

向青松低垂着头，握紧了拳头。

向问天叹息，走过去拍了拍向青松的肩膀，道：“我当年何曾没有喜欢的女子，青松，懂点事吧。问心宗的血，流得太多了。”

向雯心叹息，望着远处的云海道：

“你的天赋算是不错，但和卢雪笙，李奇才相比，还要差上一些。我时日无多，大限来临之时，会将一身修为都传给你和卢雪笙。

希望，你们借此突破，一举超越李奇才、祈思思、禅自在这些一流的高手。

奶奶老了，这条老命，也就能为你们做这么多了。”

向雯心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夕阳西下，她蹒跚的脚步和佝偻的身影，让向青松鼻子发酸。

曾几何时，鹤发童颜的奶奶，将他抱在怀里，无限关怀。

过去的时光如何幸福，如今的抉择就有多么沉重。

向雯心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笑了笑。

“你是我的孙儿，我又何尝不想你能做想做之事，娶想娶之人。可宗门里那么多人，都指着咱们活不是？难道，真要仍由那些妖魔，杀个精光吗？”

向雯心摇摇头，满面苦涩。

孤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向青松看到了山下蹦跳的女子，满心欢喜，向山上跑来，如同林中跳跃的精灵。

他双目垂泪，哽咽道：“奶奶，我会娶卢雪笙的，我是向青松，更是天衍宗未来的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