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驶离了岸，朝远离龙舟的另一方向驶去。

清瑶望着河岸越来越远，问艄公：“你要把船驶向哪里？”

艄公并不回答，絮儿和小眉朝他走去，萧毅冷冷地道：“请坐稳，否则船若翻了，我一个人救你们三个，估计不成。”

两人愣住，朝清瑶望去，她点点头，两位姑娘只得坐下，惶恐地望着萧毅。

清瑶也望着他：“你想带我们去哪里？”

萧毅一笑：“我想请太后见一个人。”

“颍瑷吗？”

萧毅将目光投入河面：“等下就知道了。”

船沿着河道一直往前驶去，不一会儿离了主河道往旁边的一条支流而去。划出约五里，进了一片芦苇荡。

船身拨开芦苇，一直到了最深处，慢慢地停靠在泥岸边。

岸上站着几个穿黑袍的人，等船靠了岸，几个人跳上船，清瑶往为首之人瞧去，不由笑了：“林飞儿，好久不见了。”

林飞儿上前两步朝她拱手：“林飞儿见过太后。”随即哈哈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当初站在琪三的身边小子，竟然成了太后。”

絮儿高声喝道：“什么人？放肆！”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顿时嘴角流血。

林飞儿身边的黑袍人冷冷地道：“敢对护法无礼？”

清瑶站了起来：“林飞儿，这是天子脚下，还轮不到你作威作福。”

林飞儿道：“呦，太后的架子不小，不过，不好意思，这里离京城太远。没人在乎你。”

说完她往萧毅瞟去，他面无表情。

清瑶转眼看着萧毅：“这就是你让我见的人？”

萧毅点头：“其实我是想和太后说说心里话。”

清瑶重新坐下：“成，哀家就听听你的心里话。”

萧毅将座位移近一些，凝视着清瑶：“太后，我问你过你我怎么选不会错，其实我知道我怎么选都是错的。”

清瑶静静地听着，萧毅继续道：“但我总要选一个，是吗？”

“所以，你选择跟她走？”她望着他：“你忘了在张家和我说的话吗？”

“我没有忘，但颍瑷的事告诉我，人，一定要为自己活着。”萧毅的眼睛闪着光。

“承?，你告诉我，为什么选择这条路？”

萧毅的唇边浮起了笑：“为什么？我说了，我要为自己活。”他把手按在胸口：“我不是他，我不会像他那样，让自己喜欢的女人难过，也不会像他那样，为了与自己无关的江山受尽委屈。”

“与自己无关的江山？”清瑶激动起来，她指着船外的芦苇荡：“这天下，哪一处不是你们家的？”

“我们家？”萧毅大笑起来：“跟我有关系吗？那是你儿子的，如果我回去，我说我是琪三，先帝给我密诏让我取而代之，你说，你儿子会怎么做？”

他站了起来：“你让他把皇位让给我。”

清瑶高声喝道：“你这是要谋反！”

萧毅与她相互瞪着：“所以我不会回去，无论我是不是承琪，他都会杀了我。我要做神君，做乡野的王。”

他的嘴角浮着笑容：“我爹生下我，不就是让我做神君吗？我遂了他老人家的意。”

清瑶眼里落下泪来，她不再说话，只望着萧毅，那眼神像不认识他一样。

是的，她不认识他。

哪怕他和承琪流着相同的血，哪怕他有着承琪的记忆，但他哪会和承琪一样？

他如何会变成这样？还是他本来就这样？

萧毅朝林飞儿道：“林护法，太后在这里，你打算怎么处置？”

林飞儿一笑：“你是神君，你说了算。”她眼睛扫向清瑶：“不过，这个女人如果回去了，总会有些麻烦。”

萧毅点头，走到船尾，捡起甲板上的绳子回到清瑶身边：“太后，得罪了。”他凑到她的耳边：“我得交份投名状。”

他用绳子将她的手绑起来，清瑶没有挣扎，流着泪望他。

萧毅回避着她的目光，只用力将绳子绑紧了。

絮儿上前要拉他，被黑袍人一脚踢开，她倒在地上大骂，林飞儿一挥手，两个黑袍人将她抬头抬脚丢进了水里。

两人朝小眉走去，小眉大叫：“别杀我。”她扑到林飞儿脚下：“林护法，我是伏门的。”

林飞儿和萧毅都低头看着小眉，她抱住林飞儿的腿：“我受了命令，接近太后，向教内传递消息。”

“所以对方总比我们快一步，是因为你。”萧毅拔出剑，小眉大叫：“属下只是执行任务。”

“你卖身葬父都是假的？”萧毅问，小眉点头：“那人是我毒死的，只不过为了接近你们，没想到一下子就成了。”

萧毅惨笑了一下，望向清瑶：“我当时真是单纯，是吧？”

清瑶不看他，只望着小眉。萧毅将剑刺入小眉的胸膛：“既然是伏门的，为神君死，死得其所。”

随即提起一脚，将她的尸首踢入河中。

黑袍人都鼓起掌来。

萧毅转身走到清瑶身边，弯腰将剑放下，直起身子对她说：“我不会让你受伤，不会让你流血，不会让你疼。”

他歪头看她：“你真的很美，他怎么可以让这么美的你难过？他真不是个男人。”

“我不许你说他，你不配。”清瑶朝他啐了一口。

“我不配。”萧毅抱住她，清瑶扭动着身子：“你放开我。”

萧毅将她拖到船边：“太后，不会很难受，很快的。”

他轻轻一推，清瑶的身子往水中倒去，她直直地望着萧毅，没入水中的那一瞬，她看到了萧毅眼里闪过的一丝泪光。

萧毅望着清瑶的身子在水中消失，他转过身朝鞘公望去，鞘公摇橹，船朝芦苇荡的另一边驶去。

林飞儿一挥手，黑袍人齐刷刷地跪下：“属下恭迎神君归位。”

萧毅一笑：“林护法，就你们几位认我做神君有什么用啊？我可是没有回头路了。”

林飞儿指着几个黑袍人道：“这几人都是我刺门骨干，至于教中其他人，请神君放心，只要我林飞儿发话，全教没人不敢听。”

萧毅望着她，目光逐渐冰冷：“听林护法意思，你比神君更有用？”

林飞儿跪了下去：“属下的意思是，让教中所有人都知道神君回来了，之后，紫星教就是神君的。”

“你有办法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回来了？”

“自然，我们有一套暗语，不消三天，全天下都知道神君归位了。”

萧毅望着船舱地板上的血迹：“成，三天，看看修王府的动静。”

他坐下来跷起腿，抖动着对林飞儿道：“林护法坐吧，这三天就请护法好好看着我和我的兄弟。”

艄公回了头，斗笠下露出的是周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