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人心多变

刚被攻陷的青州城内，杨鸿升及诸多亲信正对着官仓里堆积如山的钱粮丝帛，笑的是那叫一个痛快，颗颗不安分的后槽牙都快要强摁不住，挣扎着就欲蹦出。

满清四处用兵，耗费颇大，所以到处都缺粮缺饷，除了向南明索取及通过晋商帮筹集外，对占领地区的百姓也搜刮极狠，此次赶巧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民血民泪还没来的及转运走，就被义军们堵了个正着。

杨鸿升等哪里见过如此多的钱粮，一个个激动的忘乎所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好了，反正就是一个高兴，心里乐开了花，直觉得有了这些黄白，前半生的罪都没白遭。

“杨头领，快把这些钱粮分开码好，外面的百姓们可都还等着呢，另外我们勇卫军的那份，也让人拉走装船，连同俘虏一并运到海州去。”

一名将校虎着脸进来，打断了这和谐的一幕，他和随行的少量军兵，是刘文耀派来从旁协助的，同时也负监视之责。

杨鸿升回过神来，立马陪着笑道：“是，是，正该如此，将军稍候，我立即就派人去办。”

将校点了点头就出去自忙其他，刘文耀还交代了许多别的事情，需要抓紧去办。

待其走后，一名义军小头领上前，不忿地低声言道：“擎天王，他们勇卫军的手是不是伸的也太长了些，在运河边上的那场大战，的确是出手救了咱们，可好处也让他们全拿走了呀，之后的每一仗都是咱们弟兄自己打的，与他们何干，次次抽头，也该还清这人情了。”

另一个头目也道：“说的没错，人情早就该还清了，谁也不欠谁，擎天王，咱们这次不如就撇开他们单干，靠着眼前的钱粮和青州这座坚城，足以割据一方，称王称霸，有了地盘，您才能算是真正的擎天王。”

“是呀，咱们就干自个的，大不了再分他们点，好聚好散，实在不行，咱们这么多弟兄，也不怕他们...”

“山东就该由咱们山东人当家，那能一直受外路人钳制拿捏...”

听着众弟兄的劝说，杨鸿升并没有急着变态，但脸上却阴晴不定。

此一时而非彼一时，随着身份地位的变换，人心也会思变，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眼下杨鸿升拥兵能上十万，虽然就在不久前，其中的九成九还是刚放下锄头的农夫，四处游荡的难民，但架不住多，反正也学会了海州练兵的法子，只要多加整训，多上点心，总能练几万精兵出来，到时，自己还用仰仗谁人的鼻息过活？就算是鞑子来了，凭借着眼前的坚城利炮，也可与之一战。

正所谓，黄白面前无辨父子，黄泉路上不分老幼，才一个月的时间，恩人就快变了味，要是再多上些时日，那铁定是要翻脸成仇的，至于运河边上，刚捡回一条性命的杨鸿升所发下的毒誓，则早被他抛在了脑后。

不过，刘文耀也从来没信过什么誓言，只相信实力，那上下嘴片子一碰而脱出来的指天道地，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当然，这只是相较于大部分人而言，少数内心坚韧，重信守诺的民族脊梁，还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只不过数量极少，遇之幸甚。

想到坚城利炮，杨鸿升又是一阵眼皮子直跳，火器之威，当日他可是领教了个遍，眼下时机成熟，唯缺海州那犀利的火器。

“弟兄们的心意，杨某已经知晓，也不愿辜负了大家伙的美意，但现在说这个还早了点，咱们需从长计议，首先就是要把那日的犀利火器攥到咱们自己手中...”

山东的乱局，很快就传回了京师，呈到了摄政王的案头，正全力备战大顺的多尔衮差点没被气的吐血，虽然不明白山东怎么会出现如此多、如此强的乱贼，但也隐约猜到是有一方势力在背后挑事作祟。

于是，象征性地惩治了一下办事不力的冯大学士之后，暂时也只好放之任之，因为目前最大的敌人是陕西的顺军，李自成退回陕西后，为了扭转在山西、河南的颓势，已经开始反攻河南怀庆等地，阵斩无数，大有卷土重来的趋势，逼的满清不得不全力应对，稍有差池都可能会前功尽弃，所以实在是抽调不出精力来顾及山东了。

不过，对于山东，也不完全是随之任之，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软骨头的南明头上，除了严辞谴责，外加强烈威胁，并趁机索要更多的钱粮外，还暗中部署了大量谍间，秘密地渗透了进去，妄图搞清幕后主使。

随着山东的军情塘报传回满清，也有一份秘密奏报呈到了刘文耀的案头，来源迥异，前者自有出处，不必多说，而后者，乃是侦缉司安插在杨鸿升身边的人手所书。

而且杨鸿升所不知道的是，他的身边，这样的人手还不是一个。

“侯爷，这杨鸿升真是不知死活，您一手把他扶持起来，可前后才一个月不到，翅膀还没长硬，就想着离窝单飞了，最是狼心狗肺不过。”

刘文耀冷笑一声，道：“升米恩，斗米仇，给的太多了反而会坏事，不过好在也不是给他...”

顿了一下，才继续道：“那杨鸿升不是想要火器吗，给他，不仅要给，还要帮着他把火器兵训练起来，不过那就成了买卖了，全部定好价格，让他用钱粮丁口来换，对了，侦缉司新训的一批人手能用了吗？”

陆黎忙道：“回侯爷，这头一批人手全是属下手把手教出来的，已经能用，他们的妻儿老小也被牢牢攥住，不用担心忠诚问题。”

随着海州的摊子越铺越大，侦缉司也跟着水涨船高，原先拉人入司，发展下线，偷偷收买发展的方式已不能满足日益扩大的需求，所以，在刘文耀的授意下，陆黎以镇抚司的方式，暗中训练了一批秘谍死间。

“好，这一批就先全部撒在山东，让他们想办法投进那‘擎天王’的麾下，可得把本侯的产业给看好了...”

陆黎阴恻一笑，道：“侯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嘿嘿，那杨鸿升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忙活了半天，到头来却为咱们海州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