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窗外鸟语花香，依旧是个晴空高照的好天气。

张倾站在楼梯拐角，见楼下喧闹非凡，学生们在相互检查仪容仪表。

每个人都穿上了统一的绸缎褂子，辫子扎的极为整齐。

今天不是每半月一次的大型聚会，所有在学校上学的学生竟然都回来了。

詹有诚和龚长林这两个最活泼的学生也都安安静静的整理衣袖，皆都一脸郁闷沉重之色。

“也不知道张倾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詹有诚憨厚的脸上难得出现幽怨。

双手背在身后的方太乙听闻后，目光快速在周围打量了一圈，而后低声呵斥道：

“慎言！公主的名讳岂是你我可以叫的。”

詹有诚不服气的开口争辩道：

“如何不可以，公主早就说过，入乡随俗，相互称呼名字！”

龚长林也帮腔道：“就是，老方，你就是太腐旧了。被那个什么吴大人之乎者也的教了几句，也快成老夫子了。”

方太乙无奈的叹口气，这两人怕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形有多严重。

他也得信儿了，说吴大人对大家的行事作风不满，已经上折子回大淳了。

若是朝廷听信了他的话语，只怕这次留学就要中断了。

林凯之只是听着他们几人的争论不语。

细碎的阳光打在他身上，少年的眉眼沉沉，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老林，你怎么看？那吴大人名为督学，这半年，正事儿不干，却日日在我们面前耍官威。”

被点名的林凯之正要开口，刺耳的敲钟声就响起了。

一行人匆忙的往理事馆的大礼堂走去。

吴大人一身大淳官服模样站在正前方，手中拿着戒尺，目光严厉的看着下面站立着的两百余人，缓步从每个人身边路过。

“发辫污秽，戒尺五下！”

那学生张开手掌，吴大人重重的打了五下。

“长褂有褶皱，戒尺十下！”用力打完后，吴大人刻板着面容，继续往下走去。

张倾站在窗外，看着他时不时的打上几下，学生们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扭头问身侧的官员道：“女学生呢？”

那官员瞟了一眼正威风凛凛的吴大人，嗫嚅道：

“在大厅。”

张倾就抬步往大厅走去，刚一靠近，就听见里面传来魏雁荷柔和的声音。

“《女诫》正文分为了七章，分别为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

“之前我们都大体学过了，今日我们再复习一遍，王芳芳，你来说说‘卑弱’是什么？”

张倾就听见一个声音柔柔的答道：

“女子地位低下，要不辞辛苦亲自劳作，对待他人谦卑忍让，做好事不张扬，做错事主动认错，不可推托，不能喜欢嬉笑玩闹，做人做事要端庄稳重，有始有终。”（注1）

魏雁荷笑着点头，赞赏道：

“很好，这才是我大淳女子该有的模样，我们虽然身在米国，但时刻莫要忘记自己的根本。”

魏雁荷说完后，看着低头听训的女子们，嘴角露出一个很有成就感的笑意，她真的太喜欢这样的日子了。

看来她的直觉的对的，知道跟在张倾的身边，她的日子就一定会好过起来的。

“董云儿，你来说一说‘女子对待丈夫要顺从要有恭敬的态度，不能向丈夫发泄自己的情绪。’叫什么？”

被点名的董云儿抬头，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魏雁荷半晌才开口 道：

“不知道！”

瞬间还算严肃的课堂哄堂大笑。

魏雁荷嘴角的笑意落了下去，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郁。

“那就站到后面领罚去吧，午饭也别吃了。”

董云儿翻了个白眼，抬脚就走到人群后方，跪在地上，头上顶着一个装满盆的水笨重木盆。

张倾抬眼看过去，发现后面还有十几个同样的盆子。

心中大概了解了之后，张倾走到转身去了找李玉了。

“公主！”

李玉依旧先行了礼后，才在下位坐下。

“李大人此次收获如何？”张倾寒暄一句。

这位为国为民的官员沉默良久，才说出了一句，“我们终究是落后了。”

张倾道：“世界上所有的挨打都是有原因的，唯有落后就要挨打是不值得哀怨同情。”

李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然从这位一向淡然的公主口中听到如此刻薄的言语。

他同这位公主接触的时间不多。

只觉得她小小年纪便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性格孤僻，不如小公主张娇活泼。

但这位公主的在米国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怕是自己也自愧不如。

“李大人，后日走的时候，把吴大人和傅容都带走吧！”

李玉面色微红，吴大人和傅容那小妾的所作所为他也是知道些的。

他也是看这些幼童学生们被同化的厉害，所以当吴大人提出要加重教化的时候，他是点头了的。

听这位公主淡淡的语气，显然不是商量，而是通知了。

李大人正准备开口，恰巧这时外面嘈杂纷纷。

一个官员的红缨帽子都歪了， 气喘吁吁道：

“打、打起来，打起来了！”

李玉瞬间站起身子，同张倾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快步往学堂那边走去。

到了礼堂，就听得里面乱哄哄一片。

“那按吴大人所言，我等在大淳日日学习四书五经就好，何苦冒着性命危险不远万里到这里受罪。”

“一日里，竟有半日要学习古文，想问吴大人，古文可救国的话，大淳怎么成了如今模样。”

“是啊，敌人的枪炮打来了，吴大人摇头晃脑读‘子曰’就能把他们呵退吗？”

哄笑一片，吴大人气的几度要晕厥，口中不停道：

“反了，反了，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

却引来更大的哄笑，尤其是上午被打板子的人更是笑的得意。

报信的官员见李玉和张倾都是站在原地不动，还是壮着胆子道：

“不是这里，是女学生那边！”

张倾这次到没有沉默，只问道：

“是张娇？”

那人哭丧着脸点头！

可不就是这个姑奶奶嘛，早上到了大厅见那傅家夫人在上面训词女学生。

这姑奶奶上去就把人的头发给薅了，端起水盆就泼了那夫人一身的水，十分泼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