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张倾先是杀了公鸡，第二日大槐树上挂着混子后，张倾家安静多了。

村里人或多或少看她的眼神里带了一些畏惧。

第二天她带着王佳佳的包袱去了趟镇上，回来后，就再也没有人惦记她家了。

“哎呦，卫东媳妇儿怎么就突然想开了。”缺牙的老太太坐在槐树下吹风。

门栓奶奶抽着旱烟，眯眼看着娘三个人背影道：

“人心都是肉长的，惊蛰和白露往日脏兮兮的不觉得，现在干净了，瞅瞅，十里八村有这么俊的娃娃么？”

老高老婆子最近几天和张倾有好几次愉快交易，对于金主的评价自然更高一些。

“依老婆子的意见，这张知青的往日肯定被人动了手脚。。。”

一句话说的遮遮掩掩，但几个老婆子什么事儿没见过啊，秒懂。

相互也用着眼神交流着。

山脚下，一个黑色的小土洞前，李惊蛰按照妈妈的吩咐抓着一根绳子，犹如一个高度警戒的卫兵。

屏住呼吸等待着，妈妈说了只要听到动静了，就用力拉绳子，就可以逮到兔子了。

他走神的功夫，拉绳子的时候，狡猾的兔子敏捷的逃跑了。

他先是惶恐的看向站在远处的妈妈，发现她也望着自己。

李惊蛰的双眼顿时红了，鼻头一酸满是雾气。

刚才的兔子又肥又大，竟然被他放跑了，他们晚上吃不到黄焖兔肉了。

要不是他非要从妈妈手中把绳子拿过来，兔子一定不会跑的。

张倾这几天对两个孩子并没有表现的过于明显的偏爱。

每天早上起来，依旧是哥哥给妹妹穿衣服。

吃饭的时候，饭碗放在各自的面前，李惊蛰总是会先喂饱了小白露，自己才端碗吃饭。

面对小白露的撒娇和依赖，也是极为正常的反应。

她有些低估了幼崽对母亲的渴望，在她润物细无声的纵容下，两个小崽子已经决定自己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了。

会理发，会缝补衣服，会给他们做香香的饭菜，晚上还会讲很多精彩的故事。

小白露年纪小，还好些，李惊蛰却是在惶恐和幸福交织中度过这几天的。

“下一只就要出来了。”

张倾说了一句，就继续蹲下挖野菜。

来不及难过的李惊蛰小手一拽，从洞中窜出来的兔子就被套住了腿。

“妈妈~妈妈快，兔子要把我拖走了。”

李惊蛰快活地尖叫道，刚才的难过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回家的路上，李惊蛰牵着张倾的手，嘴上的傻笑都没有落下去过。

妈妈夸他聪明又勇敢。

听完妈妈的夸奖，妹妹的鼓励后，他的小尾巴都翘起来了。

“妈妈，兔子肉好吃吗？”

他有些撒娇地晃荡着张倾的手臂，目光看向背篓里被野菜遮住的兔子。

张倾垂目再看了小崽子一眼，他软软黄黄的头发耷拉在头顶，好像很好摸的样子。

“嗯，味道极为不错。”张倾口气温和道。

李惊蛰双眼放光，好奇问道：“妈妈兔子肉是什么味道？”

张倾反问，“你想它是什么味道的？”

“妈妈做的，什么味道都好吃。”小崽子发自肺腑道。

小白露奶声奶气挥舞这小拳头道：“妈妈做的什么都好吃。”

李惊蛰小脸憋的通红，喊道：“妈妈最好啦。”

张倾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眼中带着温柔和鼓励。

直到李惊蛰暮年的时候，他依旧会想起那个微风和煦的春日午后。

妈妈带着硬茧的手，轻轻的牵着他和妹妹，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密密麻麻的撞入他年幼的脑海里心间。

刚上了石子路，张倾就看到骑着自行车，带着双胞胎的王佳佳。

昨日还客气有礼的王佳佳，只是淡淡地瞟了张倾他们一眼，就呼啸而去。

被绑在自行车后杠上的双胞胎扭头，冲着身后的三人吐口水。

结果风吹过去，口水全部又糊在了自己的脸上。

本来恼怒的李惊蛰抿嘴笑了，小白露拍着小巴掌，大声喊道：“脏~脏~”

然后双胞胎继续吐，继续被风呼在脸上。

晚上一家人吃了三种口味的兔肉，两个小崽子当即表示，兔兔肉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晚上十点多，依旧是高老婆子的尖叫声把整个村子的人都吵醒了。

“哎呦，不得了，王老师家那边着火了。”

“快，快去救火啊！”

“作孽呢，一个女人两个孩子还在屋子里呢。”

张倾拍了拍被惊醒的两个孩子，静静等待。

半个小时后，张倾新修的院门被嘣嘣敲响。

张倾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翻墙而入的男人闷哼一声，一瘸一拐的要去开院门。

张倾提着棍子，直接劈了上去。

那人似乎对危机特别敏感，就地一滚，棍子只在他的肩膀上擦了一点边。

张倾抿嘴，抬手继续。

“是我！”男人大声喊道。

张倾手没有半点停顿，直直的往男人受伤的腿上打去。

“是我，李卫东！”

李卫东没有背景能够当上副营长，靠的是真本事。

张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现在已经错过最好的机会了。

门被打开后，外面又围着一群人。

一向端庄优雅的王佳佳如同落汤鸡一般站在门口，此刻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压下眼底的惊骇。

两个小崽子也被熏的如同黑炭，依偎着她的大腿不停地抽噎。

李卫东强忍这腿上锥心的疼痛，对外面看热闹的人群道：

“众位乡亲请回吧，今天王老师就和张倾凑合一晚上，明日等公安来了再说吧。”

不知是因为腿太疼，还是过于紧张王佳佳。

侦察兵出身的李卫东没有察觉村民们脸上异样的表情。

“是啊，等公安来吧，那帮村混子，可真是无法无天啊。”

“谁说不是呢，这的亏是卫东探亲回来遇到了，要是不让还指不定怎么着呢。”

关上大门后，他看着瑟瑟发抖的王佳佳，垂下的双眸中带着隐忍。

“小张，王老师家里着火了，家里被烧了个七七八八，你俩最要好了，先在咱们家住上几天。”

他嗓子沙哑，一向光明磊落的他甚至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妻子。

张倾幽幽道：“你看着安排就好，我去看孩子了。”

张倾回到房间的时候，李惊蛰正准备下床。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