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冷风阵阵，偶尔能听到走亲戚的人，骑着二八大杠路过时的铃铛响声。

一大片缓缓飘来的乌云遮住了阳光，很快鹅毛般的雪花开始从天空中飘落。

对于小舅子王仁庆好奇自己是怎么赚钱的，许大海也说了是去关里贩卖红参，至于买家是谁，则没有细说。

“去关里啊？嘶～太远了吧。”王仁庆瞬间皱起了眉头，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一年到头的了才来一回，怎么着今天也要留下来吃一顿饭再走，打好几个小时之前你姐就开始整菜了。”

“啊，还要去我二姨那边儿拜年呢，时间挺紧的下回有时间再吃吧。”

王仁庆站起来，穿上大衣就要走，顺便扒拉了一下吃零嘴的小胖子。

“老叔你等会儿，这些零嘴我还没吃完呢。”小胖子嘴里边儿有零食，含含糊糊的吐字不清楚。

他的嘴角都粘着一些零食渣子。

王仁庆瞬间满脸黑线。

王秀秀也笑了，连忙拽着弟弟王仁庆的胳膊不让他出门:

“今天说啥也要吃了饭再走，一年好不容易才来这么一回，咋还能不吃饭啊，我炒几个好菜待会儿你和你姐夫一起喝点儿。”

最终王仁庆还是没走成。

许大海带着他去自己爷爷，爸妈，以及二叔，三叔那儿都去了一趟，唠上两句，说一句要给拜年，对方不让拜那就走就可以了。

王仁庆要给许大海的爷奶，爸妈拜年，这个很好理解。

至于连许大海的二叔，三叔也在内……这可能就算是地区习俗了。

或者说是礼数问题。

农村地区受到的现代文化冲击比较小，很多都是规矩，礼数都是代代相传下来的，贬损也好，赞扬也罢，反正短时间内是改变不了的了。

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饭桌上的气氛活跃起来后，许大海和小舅子王仁庆之间原本那点儿隔阂也就消失了。

甚至说起许大海一个人多次往关里跑，去南方贩卖红参的经历，小舅子王仁庆都有点儿佩服他了。

“说实话，别说是关里了，我连咱们省城都没去过，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咱们县。”

“哈哈哈，来，走一个。”

许大海和王仁庆碰了一杯后，夹着小鸡炖蘑菇里面的榛蘑吃着。

沾了鸡肉的香味儿再加上长白山生长出来的野生蘑菇本身的香味和口感，是真好吃啊！

简直是绝顶的人间美味！

很多人都知道滇省蘑菇众多，有的吃了还能见到小人儿，其实东北长白山里面也有非常多的蘑菇的。

吃了饭又休息了一小会儿，王仁庆就带着小胖子王明宇离开了。

王秀秀还给小胖子带了一些零食。

二八大杠嘎吱嘎吱的远去了，王秀秀转身和许大海一起往屋里走去，说了一句:

“刚才在外屋的时候，我给了明宇1块钱的压岁钱，少不？”

“不算少了，别人家一般都给2毛或者是5毛钱吧，给1块钱也可以了。”

刚进屋，王秀秀就看到小丫头在鬼鬼祟祟的藏什么工资，连忙问了一句:

“小婷子，你三舅没给你压岁钱吗？”

“啊，没有啊。”小婷子的声音中都透着一股心虚。

王秀秀笑着脱鞋上炕:“那我看看你在藏什么？个头不大心眼倒不少，还想骗我。”

小丫头立马就要哭闹，但是王秀秀扬起巴掌要打她屁股，瞬间小丫头就不敢哭了，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泪珠子在眼眶里边儿打转转。

从被子缝里翻了翻，翻出两张五毛的票子，正是王仁庆给小丫头的压岁钱。

“哭什么哭啊，我先给你攒着，等你长大了就给你。”

“真哒？那好叭～”小丫头毕竟岁数小，还是很好骗的。

时间流逝，转眼来到了大年初四。

一大早的王秀秀就开始收拾要带回娘家的东西，等许大海从茅楼里出来，她已经收拾出来一大筐东西了。

除了吃的，还有油，以及许大海之前从省城买回来的两件衣服。

王秀秀觉的自己穿不太合身，拿回去给她妈穿应该挺好。

“收拾完了吗？走啊？去的太晚了人家吃完午饭了就不好了。”

“嗯呐，这就走，你那棉鞋还换不？换双新的吧？”

等他们一家三口推着二八大杠出了院门儿，正好看到迎面从西边儿走来的荣成林。

后者穿着灰棉袄，绑着绑腿，背着猎枪，手里边儿还提着一只野兔子和一只沙半鸡。

许家屯的不少老人也管沙半鸡叫树鸡。

“你们一家三口这是要拜年去啊？去哪儿啊？”

“去孩子她姥姥家，你这是……刚从山里边儿回来啊？”

“嗯呐，我家亲戚少，年都拜完了。”荣成林走近了，压低声音道:

“刚才我在山里边儿发现黑瞎子的脚印儿了，挺新，那周围绝对是有一头黑瞎子在晃悠呢！

我寻思着你枪法好，咱俩一块儿搭伙干他去啊，光靠我一个人的话，我感觉有点儿搂不住。”

野生黑瞎子的凶悍与残暴，只有在野外遇见了，才能深有体会。

可不是区区野猪能比的。

虽然是有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说法，但是这个排名不是战斗力排名，更多考虑的是对农作物的破坏程度，或者说是对人类整体的危害程度。

“熊胆里边儿的胆汁儿是非常贵的药材，听说过了年，熊胆的价钱又往上蹿了。

咱俩要是能干死那头黑瞎子，光是卖熊胆就能赚不少钱！”荣成林眼睛都睁大了，满脸渴望的舔舔嘴唇。

上次合伙干野猪，事后分钱，算是彻底的让他尝到了甜头儿。

当然他还没有利令智昏，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明白的，赚钱重要，但是小命更重要，所以才要拉上枪法准的许大海一起干。

“等我从孩子她姥姥家回来再说吧。”

“行啊，你心里可记着点儿这事儿，别忘了啊！”

“放心吧，忘不了的！”

许大海也笑了，荣成林枪法很烂，但又爱打猎，这算不算又菜又爱玩儿呢？

骑着二八大杠，载着王秀秀母女俩往隆兴乡驶去，许久之后来到了三道梁子。

200米长的大雪坡出现在眼前，真壮观啊，上一辈子王秀秀母女俩就是在这里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