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温度下降，风也渐渐变凉。

院子里有两棵桃树，现在叶子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风吹过，发出呜呜呜的响声，一股萧瑟感扑面而来。

……

“羊肉烤好了没？”

“还没呢，来，杨六你过来，握着这个把手，慢慢的转就行。”

主房前边儿的空地上，两个据说是经过“八级钳工”手搓出来的烧烤架，很快里边儿散发出阵阵羊肉香味儿。

田大胆面有得意，大声对许大海介绍两个烧烤架的制作过程，最后来一句:

“这俩烤架，是我二爷制作的，求了老爷子好长时间呢！

这也是入冬以来第二次吃烤全羊！味道太好了，小海你待会儿一定要好好尝尝！”

“嗯呐，这个冬天就一直在燕京待着了吗？”

夕阳的红光还是有些刺眼的，许大海转了个身，背对夕阳。

老癫养的大胖花猫，不断在周围绕来绕去，被羊肉的香味儿馋的喵喵叫。

“没有啊，上个月去了一趟港城，和朋友合伙在长沙湾买了一家小服装厂，打算生产衣服，往大陆卖。”

“长沙湾？”

“是啊，就在九龙半岛西边儿，当地的服装厂扎堆儿，数量老多了。

我们那个小厂也就200来平吧，雇了一些工人，又买了一些缝纫机之类的东西，生产出来的衣服运到深圳卖。”

田大胆儿挠挠头:

“我要该怎么说呢，环境挺差的，那边儿也挺脏的，料子也就一般吧，不过谁让很多人喜欢港货呢，他们愿意买，那就生产呗。”

“一件卖多少钱？”

“一千多吧，有的两千多，三千多。”

田大胆儿看许大海的眼神儿，就知道后者在想啥，立马笑道:

“别嫌贵！销量可好了，供不应求！所以咱大陆的有钱人还是相当多的。”

“人口基数太大了，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人有钱，那也是好多人了。”

许大海想了想又道:

“港城的人工工资太高了吧？应该会有服装厂老板在深圳，或者是羊城，东莞，佛山这些地方设厂吧？？”

“这个……哎？”

田大胆心中一动。

许大海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港城的服装业向内地转移，算是大势所趋吧。

有的服装企业在港城原本只是小厂子，甚至是小作坊。

但抓住大陆发展的机遇后，来到大陆，享受地皮，人工，贷款扶持等等，有的区区几年就有了偌大的厂区，以及数万名员工，算是成长为中大型企业。

这时。

杨六和几个半大小子买酒回来，大呼小叫，老癫让他们安静点儿。

又过了一会儿。

两只羊被烤好，便拆下来，全部撕吧开，用铝制的大圆篦子盛着端进屋。

吱嘎～

关紧屋门，把凛冽寒风彻底挡在外边儿。

一共两篦子烤熟的羊肉——许大海一家，马梁一家，老癫，田大胆吃一篦子。

半大小子们吃另一篦子。

至于拿出羊骨头，全给肥肥的大花猫，后者兴奋的喵喵叫。

“香！真香！”

王秀秀先给小婷子，以及马梁的妹妹拿了一些，两人大口开吃。

“天儿太冷了，大家赶紧吃，凉的可快了。”

“来，大胆儿，走一个！”

许大海端起酒杯，和田大胆碰了一杯，之后拿起一块羊肉大口吃起来。

吃完一块后，是第二块，第三块……中间酒杯里边儿的酒被喝完，倒上后，继续边吃边喝。

手上沾了不少油渍，不过也不在乎了，等吃完饭再洗手就行。

“嗝儿～”

不到十分钟，许大海就吃饱了，打个饱嗝儿，呼吸之间感觉全是羊肉味儿。

老癫牙口不好，虽然吃的慢，但是吃的少，所以也吃饱了，从牙签盒儿里倒出一根牙签，边剔牙边道:

“我本来打算晚上吃那两根熊掌的，不过吃羊肉就吃饱了，那就明天再吃熊掌吧。”

“啥！？有熊掌！？？”

田大胆满脸难以置信，大嘴咀嚼羊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过很快回过味儿来:

“小海带来的！？”

“嗯呐，晚上别走了，在这儿住一宿，明天一起吃熊掌。”

许大海瞬间大笑，田大胆却痛心疾首，当初在许家屯，他想买一只熊掌，前者都不卖。

不过想到许大海和老癫两人的关系，他也就释然了。

“行，晚上我就在这儿住了。”

时间流逝，窗外的夜风渐渐大了起来，小婷子和马梁的妹妹最早犯困，两人先去睡觉。

其他人唠了一会儿嗑，也陆续回屋休息。

呜呜呜～呜呜呜～

熄灯后，听着外边儿的冷风声，许大海笑着对躺在左边的王秀秀道:

“秀秀，和咱老家比，感觉咋样？”

“这炕不怎么热啊。”

“确实，要不再盖床搭脚被？”

好在又过了一会儿，靠着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被窝里渐渐暖和起来，这时候才敢伸直腿。

听着外边儿的寒风呜咽声，一家人很快进入梦乡。

隔壁屋，马梁的孩子早就睡熟，他和媳妇儿，妹妹三人也唠了一会儿一路的见闻，最后困倦袭来，便也睡去。

……

与此同时。

许家屯。

长工杨卫国家。

只有里屋的灯开着，昏黄光芒填满屋子，听着外边儿的呜呜冷风声，让人心里冒凉气儿。

杨卫国，他爸杨常文，以及两个堂弟杨卫松，杨卫兵正盘腿坐在炕上唠嗑儿。

杨卫国的老妈坐在炕沿上，在缝补衣服。

至于杨卫国的老婆孙美红，则是抱着孩子在地上走来走去，在哄孩子。

“卫国哥，我这人嘴笨，说话难听你别往心里去。

有一说一，你给许大海家当长工，起早贪黑，又能挣几个钱啊？

要我说，还是咱仨一块儿去倒腾货吧，这行确实累，但是相当赚钱！好多人都发财了！”

矮壮的杨卫兵说完话后，看向自己亲哥杨卫松，后者结巴，便很少说话，但点点头表示认同弟弟的话。

杨卫国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

“还是算了吧，现在我和你们嫂子，每人每月的工钱是100块，我爸妈他们，每人每月是80块。

全加起来，一个月就是360块钱，一年能赚4000多块钱，挺知足的，安安稳稳的当个万元户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