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时嬿婉之我为帝母
作者:无敌小橘子 | 分类: | 字数:4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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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附骨疽(二)
海兰往养心殿的方向跑去,正好与赶来的皇上撞个正着。
“皇上...”
海兰第一次哭的如此凄厉,仿佛六神无主,受了极大惊吓一般。
到底是五阿哥的亲额娘,皇上见她如此伤心,还以为是五阿哥出了什么事儿了。
“起来慢慢说,永琪如何了?”
海兰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永琪...永琪本已有好转,谁知竟让小燕子给害了。”
皇上惊愕道:“小燕子?她与永琪两厢情悦,怎么会害了他?”
海兰恨恨的盯着皇上身后的嬿婉,伤心不已,“皇上,那小燕子正带着江湖野郎中在房中要锯了永琪的腿,您快去救救永琪吧,怕是再晚他就没命了。”
皇上也是惊悸交加,立刻向重华殿赶去。
海兰与嬿婉落后一步,只得并肩而行。
海兰哭,嬿婉便要安慰,谁知海兰一副害怕的神情,嬿婉刚刚抬手她便离得远远的。
嬿婉明白了,这是她知道永琪的身子难以回转,要以此做文章呢。
很快皇上到了重华殿,欣荣正在给皇上解释些什么。
海兰一去便在皇上面前跪下了,打断了欣荣的回话,“皇上,臣妾有一言,冒死进谏。”
皇上皱了皱眉头,听着里头的惊叫,心下已是软了几分,“你说。”
海兰指着嬿婉道:“臣妾便是要指证令皇贵妃包藏祸心,豢养义女,谋害皇子。”
嬿婉立即道:“皇上,臣妾绝无此心。”
海兰却道:“皇上,永琪的附骨疽几乎人人得知,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如今难以回转?还有那小燕子,臣妾虽不能出宫,却也知道永琪有多么偏宠她,若不是她不小心伺候,永琪怎么会病情加重?如今太医还未多说什么,小燕子就带着一群江湖郎中独自霸着永琪不让臣妾等人去。皇上,小燕子或许单纯无知,可令皇贵妃在后宫浸淫多年,岂会不懂后宅争斗?更别说小燕子身边还有令皇贵妃昔日的心腹,若说此次事中无他人手笔,臣妾是死也不信的。”
皇上沉郁的眼色落在嬿婉身上,若有所思。
嬿婉道:“皇上,臣妾并未做过此事。一来小燕子的身份是得您认可的和硕格格,身份尊贵,并不是什么山野丫头。二则小燕子与五阿哥感情深厚,又育有两子,她有什么理由不顾自己孩子的前程去害了五阿哥?三则愉妃姐姐的种种指证实在无礼,五阿哥病重,你这个亲娘居然不知?附骨疽若是不及时治疗,到后期便会肿痛流脓,以致骨肉腐烂。挑开脓包亦或是截去肢体,分明是在救人性命啊。”
两方皆有道理,皇上一时也难以决断。
就在此时,屋内发出一声暴喝,接着小燕子哭喊道:“永琪,永琪...”
皇上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刻推开门闯了进去。
海兰正要往里跑去,却被尽忠拦住了,“愉妃娘娘,皇上有令,不准任何人进入。”
海兰咬着牙,焦急不已。嬿婉看了看静默在一边的如懿,也并没有搭理,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皇上急急跑到床边,见一群大夫围着永琪,心里也是一紧,“你们在干什么?”
小燕子吓了一跳,立刻嘘声,“皇阿玛,你别出声吓到了大夫,他们正在给永琪治病。”
皇上看着小燕子的焦急不似作假,也只好将心中的疑虑暂且放下,先去看永琪的情况。
越是靠近床榻,那股子血腥味儿就越发浓重,皇上皱着眉头,看着那几个大夫一遍一遍换着纱布。
骤然身后多了个人,几个大夫也不认识他,甚至将他旁边赶了赶。
“让一让,你别当着陈大夫。”
那为首的陈大夫年纪最大、资历最深,此时正皱着眉给永琪按压着右腿的脓包。
那和着血的脓液不一会儿便染遍了一条纱布,陈大夫一把年纪,却无人敢接手,都看着他满头大汗,在五阿哥腿上细细摩挲。
皇上看着陈大夫年纪老迈或许体力不支,便道,“你们这么多大夫,为何不换着来?”
离得最近的那个大夫道:“这已经是后期了,免不了伤着里面的筋骨。对于人体的经脉虽是每个大夫的必修之课,然而于筋骨一科,还属陈大夫最有经验。你没看他细细按压,居然分毫未损伤荣亲王的筋骨吗?便知此事只能由他来。你不懂就不要乱说,别坏了陈大夫的注意力。”
有两位西方传教士已经认出了皇上,正要行礼,却被皇上一个眼神制止了,只专心看着陈大夫治病。
半晌过去,陈大夫也停下了手,五阿哥那肿的发亮的右腿也下去了一些。
旁边自有手上干净的大夫给陈大夫擦了擦汗,问道:“如何了?”
陈大夫毕竟老了,歇息了好一会儿,又喝了口水才道:“约翰西,听说你们洋人的刀具极利,专门用于开刀治伤,便借我使使吧。”
约翰西立即拿出自己包裹刀具的箱子,自豪道:“这是我们专用的手术刀,都消过毒了,请放心使用。”
第131章 附骨疽(二)
陈大夫接过刀试了试,露出满意的笑容来,“够利。”
“侧福晋,接下来便要开刀了,有何问题你可说了,不用我负责的。”
小燕子拍拍胸脯,笃定道:“不怪你,要是永琪的腿废了,我赔上自己的就是。”
陈大夫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好,都已到这一步了,我再退缩也晚了。侧福晋,你看好了,荣亲王这腿估计是不能保住了,我只能说尽量,并无十足十的把握。”
小燕子坚定点头,“快开始吧,别墨迹了。”
陈大夫再次看向永琪的腿,拿着小刀轻轻一划,那皮肉瞬间破开,露出里面的脓肿来。
皇上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看,那里面的肉已是烂了。
再看小燕子,她丝毫不惧,也没有嫌弃,那么跳脱的人此刻也只是默默守着,生怕贸然出声影响了大夫。
皇上心下便有数了,他将小燕子拉到一边,轻声问道:“若是永琪这一条腿废了,你该如何?”
小燕子心系着五阿哥,闻言道:“如果他醒来了怪我,我就自己砍了右腿赔给他就是了,怕什么?”
小燕子的答非所问,皇上也是一时无语。他忘了,小燕子是听不懂暗示的。
皇上直言道:“永琪若是废了腿,便会失去继承大统的资格,甚至连朝堂都不能上了,只能说朕破格给一块封地,从此偏安一隅,再与朝堂无关。”
小燕子半懂不懂,“失去了就失去了,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吗?我只知道死了就是死了,饭也吃不着,水也喝不着,什么指望也没了。所以不就是失去了一条腿吗?我见着的残疾多了去了,也不见谁就活不下去了的,甚至还能练杂耍呢,一样能养活自己。永琪上不了朝堂就不上了,我还有会宾楼呢,生意好的不得了,也能养活永琪和孩子,不用怕。”
皇上有些震荡,小燕子话虽说的浅显,一派真心却不作假,她是真的不在乎永琪的身份地位,只要他这个人的。
一时间眼眶有些湿润,皇上拍了拍小燕子,“你放心,就算永琪的腿废了,他依旧是朕最喜欢的皇子,你们绝不会...咳咳,绝不会上街卖艺,靠你开会宾楼养活一家子。”
静等着,一个时辰匆匆过去,陈大夫累的几乎瘫倒,这才将夹板交到其他人手里。
“好了,累死老夫了,总算没有伤及要害,将脓肿全部去除了。”
皇上和小燕子赶忙过去察看,只见陈大夫差点瘫倒在地,还好有其他的大夫将人扶起,灌了一口参茶下去。
另一个大夫用刚晾好的药水冲洗着伤口,待擦净后又撒上药粉,这才上了夹板固定住。
陈大夫瘫坐在椅子上,对着小燕子道:“侧福晋,荣亲王这条腿能不能保住我不敢说,但好歹是不用截掉了。但毕竟少了一大块儿血肉,将来养好了也不可能如从前一般矫健,走动间也必会有碍。不过到时做一双特制的,一高一低的鞋子,配合着倒是不容易看出来。”
小燕子听着说永琪没事了,顿时惊喜万分,连着陈大夫的嘱咐也一一记下,“好,多谢你了,赏钱加倍,不四倍。”
皇上也甚是欣慰,他高坐主位,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多谢各位大夫了,朕为表嘉奖,便给你们每人赐下黄金千两,并御笔一幅。”
陈大夫等人受宠若惊,也是此刻才知此处是皇宫内院。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草民等感激不尽。”
将永琪身下的被褥等等全部换上新的,又将室内打扫干净,开窗透气,这才允许其他人入内。
听得说五阿哥没死,反而救活过来,胡格格惊疑不定,脸色十分精彩。
欣荣一把将人抓住,轻声警告道:“一会儿你别口出狂言,冤枉了什么人,且记得五爷对你的好,以及你那年纪尚小的女儿。”
胡格格垂下头,不再言语。
一行人再次入内,情况却大有不同。屋内虽还有散不去的血腥味,却慢慢淡去了,逐渐被安神香取代。
海兰冲在前面,见着五阿哥腿上的夹板,却与她预想的不一样。
如懿看见五阿哥没事,也是松了口气。本打算走的,却想到了刚刚海兰的告发,一时也未挪动脚步。
五阿哥悠悠醒转,右腿处传来清晰的剧痛,却不是以前那种胀痛。
皇上解释道:“你有福气,小燕子一心为你着想,请了民间医术高超的大夫为你放了脓血,挑了烂肉,如今已是无碍了,你好好养伤。”
永琪苍白着脸就要察看伤口,却被皇上按住了,“你别担心,腿还在,大夫说...好好将养,将来还有机会。”
小燕子眨了眨眼,并未戳穿皇上善意的谎言。
五阿哥这才放心下来,且他的手摸过去,腿确实还在。还在就好,只要他好好养着,不怕不能好转。
皇上似乎有话要说,抬手将众人都赶了出去。
“皇阿玛...”五阿哥有些赧然,他以为皇上是要责怪他。
皇上问道:“为何讳疾忌医?”
五阿哥苦笑一声,有眼泪不自觉滑落。
也许是刚刚经历了生死,许多事便看淡了几分,五阿哥头一次在皇上面前展露心事:“皇阿玛,儿臣是庶子,许多事便要小心看顾。我额娘她...时时教导儿臣,身为庶子,便该认命,任凭自己再出色,也不过是嫡子的踏脚石。若是儿臣平庸无禄也就罢了,偏偏上天垂怜,有几分本事。儿臣七尺男儿,如何肯依?皇阿玛您明明处处看重儿臣,儿臣又该如何认命呢?如此下来,或许心中也是郁气难平,明知腿上有伤也不肯医治,或许就此自伤,能让额娘不再摆布。”
五阿哥说着,眼神却越发黯淡,“儿臣并非有多大的野心,儿臣只是不甘,不甘自己这一生所有成就,就这么做了他人的嫁衣。所以儿臣一边上进,一边放纵了自己,也许一死,就可解脱了。”
皇上久久不能言语,他竟不知自己最喜欢的这个儿子竟是如此辛苦,心里居然存了这么多事儿。
“她终究只是妇人之言,你何必在意。”
五阿哥笑得虚浮,“可是,她毕竟是儿子的亲额娘啊,儿子听娘的话,不是应当的吗?儿臣不能拿额娘怎么样,只能损伤自己了。”
皇上长长叹了口气,将五阿哥的手捏在手里。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亲近成年的儿子,原来永琪就算长大了,也是与他血脉相通的孩子。
海兰她,怎么就不知道疼惜呢?
“其实朕两封亲王,并非是为了让你们打擂台,朕属意于你,可富察一族也得安抚。永琮是嫡子,又是如此优秀。然而他的优秀,是富察氏给的,只有你,是朕从小一直带大,你才是朕心中最合适的太子,可惜,这一切都被那个蠢妇毁了。”
五阿哥笑出了眼泪,原来他一直所求的,这么简单就能得到吗?
他不动声色道:“儿臣无用,还请皇阿玛不要迁怒额娘。”
果然话一出口,皇上的手一紧,显然更加怒不可遏。
片刻后皇上放开了五阿哥的手,“朕知道了,等你好了,朕...”
五阿哥点点头,“皇阿玛,若是儿臣的腿不能复原,还请皇阿玛准许儿臣去云南镇守,缅甸近些年来不够安分,儿臣就算是远在西南,也愿为皇阿玛分忧。”
皇上给五阿哥掖好被子,难得显露作为父亲的温情。
“你好好歇着,朕还等着你与朕共议国事呢。”
皇上萧索的背影离去了,五阿哥直直看着,泪流不止。
额娘,我生死之际你都能拿我做筏子,那你也别怪儿子借皇阿玛的手收拾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