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王惠明虽然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

可说完之后，仍旧脸色苍白，连鼻尖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沐阳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叶静心抿着嘴说：“看来，这位费警官是真的遇见鬼了。”

“王局长，费警官在老机井队宿舍里，看见了没什么？”沉吟半晌，李沐阳开口问道。

王惠明叹口气：“尸体，七具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后来我们接到费心航的报警电话，赶到了现场。那七具尸体已经腐烂成了骸骨，后来经过法医鉴定，判断他们的死亡时间在七八年左右。”

“等等，根据你刚才所说，费警官进去之后，闻到了尸体腐烂的臭味，可已经变成了白骨的尸体，还能有这种味道吗？”叶静心问道。

王惠明苦笑说道：“是啊，这明显不合理嘛！不过费心航发现老机井队宿舍里有七具尸体的过程，比这个还不合理啊。”

叶静心耸耸肩，不置可否。

李沐阳站起身，掏出烟递给王惠明。

王惠明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吸烟。

李沐阳就自顾点了一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王惠明的目光，就一直随着他来回移动。

过了几分钟，李沐阳吐出最后一口烟，忽然停下了脚步：“王局，这七具尸体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王惠明点点头说：“已经查清楚了，法医根据骨龄判断，其中两人年纪在七十岁左右，另外两人在四十七岁左右，剩下的三个，分别是十九岁，二十一岁和二十四岁，性别为两男五女。”

“经过大量的走访和排查，最后我们锁定了八年前一户七口之家。户主名叫胡德海，老伴儿叫赵慧。儿子胡泉，儿媳孙秀香，三个孙女分别是胡月玲，胡月芳和胡月心。时间推到七八年前，和七具尸体死亡时年纪相似。”

“根据这条线索，我们又查到，胡德海父子，都是老机井队的职工，当年老机井队倒闭不久，他们就离奇始终了。”

“我们走访过一些当年的老人，他们口径一致说，胡家搬到外地谋生去了。不过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人知道。”

“这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警方掌握的大致情况。”

李沐阳走的床头柜前，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能判断出死亡原因吗？”

王惠明摇头说：“从骸骨上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法医推断七人可能是被伤及了重要器官致死的。不过这只是一个推断，没有任何的根据。”

“那位费心航警官，现在怎么样？”李沐阳话锋一转问道。

王惠明苦笑说道：“费心航惊吓过度，一直都精神恍惚，目前住在县医院修养。他天天嘴里念叨，肯定是胡家的鬼混引导他去现场的，就是想要借他的手破案，为他们伸冤。嘿嘿，这件事太荒唐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啊！”

王惠明话音刚落，叶静心就冷笑说：“费警官不是就遇上了吗？你没见过，不等于这个世界上不存在。”

王惠明挠挠头：“所以，我才这件事向上级汇报，希望有专业人士来处理的。这不，把两位给等来了。”

叶静心翻了翻白眼儿：“把我们当成抓鬼专家了？”

王惠明一脸的尴尬，连连摆手说：“叶小姐，你不要误会，我没这个意思。”

李沐阳担心叶静心不知深浅，让王惠明下不来台阶，就说道：“王局长，破案是你们警方的事情，我们不方便插手。我看不如这样，你安排一下，我想见见费警官。”

“没问题，不过他现在精神状态不好，局里正研究要不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住一段时间。”王惠明还不迟疑的说道。

李沐阳笑了笑，没有出声。

送走王惠明之后，叶静心就往床上一坐，翘着二郎腿说：“老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李沐阳忍俊不禁：“小叶，平时都是我这么问你，今天怎么还倒过来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叶静心捉狭的说道。

李沐阳就在对面的床边坐下，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叶静心也不着急，饶有兴趣的看着。

过了片刻，李沐阳说道：“有两种可能性，其一，费心航的经历都是真实的，的确出现了阿飘指引他去了胡家七口的死亡现场，希望借他的手伸冤；其二，费心航本身就患有精神疾病，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下会产生幻视幻听。老机井队的那种环境下，最容易诱使他发病。”

“可是，他的同事肖晨可以证明，费心航第一次遇见小白的那天晚上的事儿啊？”叶静心不解的说道。

李沐阳笑了笑：“你仔细回忆一下王局是这么讲述的？当时，肖晨看到的，是费心航对着路灯下的空气说话，并没有小白这个人。如果那个时候，费心航就发病了呢？”

叶静心歪着头想了想说：“的确，那天晚上，九点多钟，外面下着淅沥沥的小雨，东平街派出所附近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路上没有车辆和行人。这就形成了特殊的环境，导致费心航发病，他所谓的看见小白在路边等车，以及他送小白回家，都是他的幻觉。别人，自然是看不到小白的，只能看到他行为诡异而已。所以，肖晨才因为担心给他不停的打电话。”

略微停顿，叶静心继续分析道：“而在去老机井队的路上，费心航整个人都处于了幻觉当中，完全就没有理会肖晨的来电。后来，他对肖晨说没有来电记录，可能是幻觉消失之后，他怕同事知道有幻视幻听的精神疾病，故意将来电记录删除了。”

“在回来，他回到东平街派出所，因为发病导致身体虚弱晕倒了。等他醒后，肖晨向他说了老机井队闹鬼的事情，又使他产生了严重的心里阴影。一周后，同样是雨夜，因为一周前的经历和肖晨的话，使他再次发病，幻想出了小黄这个角色，又鬼使神差的去了老机井队，结果发现了胡德海一家七口的尸体，这应该是一个巧合。但是却使费心航坚信，他是受到了冤魂的引导，才发现了尸体的。”

等叶静心一口气说完，李沐阳就鼓掌说道：“小叶，有进步，分析得头头是道。”

叶静心翻了翻白眼儿：“我怎么听你的语气，有讥讽我的意思呢？是不是有什么纰漏？”

李沐阳嘴角一勾：“不错。”

叶静心哼了一声，露出果然如此的样子。

李沐阳深深吸了口烟，缓缓的说道：“你说费心航发现胡家七口的尸体是巧合，有点过于武断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还有比巧合更靠谱的解释吗？”叶静心狐疑的问。

李沐阳眯了眯眼：“有没有一种可能，费心航曾经在某个时候，听说过关于老机井队闹鬼的传闻？可是，却被他给遗忘了？或者是，他曾经去过老机井队的宿舍，早就发现了那里的骸骨，但是一直都没有说出来，或者是选择性遗忘呢？如果胡德海一家是在七八年前遇害的，那么以费心航的年纪推断，那时候他也不过才十九岁二十岁而已。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很容易把一些恐怖的经历选择性遗忘，这也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而且，如果那时候，他就知道患有容易产生幻视幻听这方面的精神疾病，这种选择性遗忘就更加的合情合理了。”

叶静心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沐阳，啧啧的说道：“老李，还是你想的更加全面！所以，你才提出要见见费心航？”

“是啊，只有和他本人直接接触，才能了解到更加真实的情况。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明天去见费心航。’

“我们早点休息？一起吗？”

“女同志，能不能矜持点？”

“老同志，怎么不懂得把握机会呢。”

“……”